這天晚上她一直心不在焉,不僅沒有聽進奇路斯對布斯家打工經歷的抱怨,沒有聽進畢斯帝飯後的叮嚀,就連作業也比平常多花了兩個小時才寫完。
亞萊蒂洗過澡後躺在床上,腦中徘徊不去的都是喬托·迪歐臨別前悲傷的微笑,傍晚浮現在腦海的推論使她思緒混亂,她禁不住拿起手機,打開網頁,在搜索欄輸入了「神」一字。
不到一秒的時間得到二十億筆結果,最上方的是百科網站,往下是一些使用到了「神」這個字的附近商家,然後是辭典、影片、新聞資料量多得找不到有用的資訊。亞萊蒂盯著手機屏幕,在床上翻了個身,又在搜索欄內追加輸入「聖書」兩字。
這次,她得到的範圍限定多了。
她很快找到了提供聖書全文閱讀的網站,點進去,開頭便是如此:
創世紀 第一節
在創世之初,神以雷霆之姿降臨大地
祂將自己化作光,衝破了黑夜的疆土,給混沌的地球帶來光亮
祂將自己化作熱,融化了永凍的岩冰,給寒冷的暴風疊加熱度
祂以破壞神之姿,毀滅了統治大地的黑暗,而後,這個世界始有光明
萬魔之主盤踞於大地,以咆哮吼落了破壞者,吞食於腹
破壞者化作火焰,衝破山脊直上雲霄,使天之火流動於地
黑暗之主以海濤熄滅天火,神便化作煙雲裡的雷霆
創世的征戰跨度萬年,萬物選擇了各自的主人
世界有了晝與夜,天與地,日與月,輪番上陣,各司其職
直至征戰止息,周而復始
亞萊蒂將側臉埋進枕頭裡,停留在螢幕上的視線失了焦。
她想起那天喬托飛身揍向陰裘的姿態,紫電纏繞於身,在剎那間,他彷彿化成了光,一種強烈的、充滿攻擊性的雷光。那個瞬間,整排走廊的電燈都爆出火花,隨後而來的雷聲巨大得令人喪失聽覺。他的身姿宛若破壞者。
心臟隱隱作疼起來,亞萊蒂摀住胸口,慢慢垂下眼簾。
別亂想。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
一切只是她的臆測罷了。
她努力想回憶起喬托·迪歐溫柔和煦的笑容,浮現在腦海中的卻只是喬托的眼淚,想起在圖書館的討論室裡,那金髮少年在黑暗中望向她,說,這才是真正的他。
亞萊蒂將手機又握得更緊了一些。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這件事讓喬托這麼痛苦嗎?
現在回想,從那天他們在陽台互訴情衷以後,喬托就開始隱約有了些徵兆。他們共同討論觸手疫病作戰計畫那天,他開始時不時露出疲倦的神情,卻仍努力強顏歡笑;畢斯帝覺醒以後他們在咖啡廳相遇那次也是,喬托明顯在壓抑些什麼、或想逃避些什麼,但,他們的對話總是在最重要的時刻遭到打斷。
「如果那時候我有好好聽他說話」亞萊蒂喃喃自語著,緊蹙起眉,「如果我能更早察覺他的煩惱」
他是不是就不會露出那種快哭出來似的苦澀微笑了。
胸口又一陣揪痛,亞萊蒂蜷起身子,一瞬間,她的意識模糊了。
「她來了。」
她聽見自己咕噥,卻聽起來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誰?
模模糊糊地,有另一個聲音詢問了她。
「亞萊蒂·艾凡西斯她來了。」
倏忽,眼前的景象改變了。
她並不躺在床上,而是站在一張白色咖啡桌的附近,一個優雅修長的身姿坐在桌前,落地窗的白色窗簾輕輕拂起,遮蓋了那人的面容,和煦的光芒灑落在米白色瓷磚地板上,這是個乾淨又典雅舒適的空間她曾在夢中來過這裡。
「雲生?」
那人呼喚了不屬於她的名字。
她抬起頭望向那人,隨後,那人勾起了淺淺的唇角。
「我不記得我有遞出邀請函,擅自闖入是一種失禮的驚喜。」那人輕柔地說著,語氣一點也沒有苛責的意味,「妳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嗎?亞萊蒂·艾凡西斯。」
亞萊蒂環望四周,景象卻很模糊,她又看向那人,但也看不清那人的臉龐,只是有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她聽得見蛇嘶嘶吐信的聲音,低頭,一條漆黑的蛇正從她腳邊滑過。
黑蛇之主。
亞萊蒂記起了在無限夢境裡遇見的那個存在。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她問,「你是誰?」
「妳必然懷有某種信念,是那種信念帶妳過來的。」那人回答,「至於我是誰,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告訴妳,更正確地說還不是告訴妳的時機。」
「我不在乎,那不重要你不想說,我也沒有必要知道。」亞萊蒂慢慢走向咖啡桌,「重要的是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是」
「我並不願意在這裡和妳談論喬托·迪歐,親愛的亞萊蒂·艾凡西斯。」那人優雅地托著側臉,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