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前方一字排开的面试官不是面试官,坐在塑料椅上自我介绍的人也不是他自己,身后排着队焦急地等待面试机会的也不是即将毕业的学生。
仿佛所有在招聘会中匆忙来去的人们,都不过是舞台剧上的角色。待灯光熄灭,帷幕拉下,大家就松松筋骨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继续上课、逃课、谈恋爱、逛街。
他回到宿舍后把这种感觉跟赵小狼说了一遍,赵小狼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的鼻子哼了一声:“你呀,太没紧张感了。”
然后开始给他讲如今愈加严峻的就业形势和就业前景,越来越少的岗位和越来越多的大学生。
庄豫听完后,仍旧没什么紧张感。
他觉得有些迷茫,于是拨了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对方接起来但又马上挂断。一秒钟后,对方重新打回给他。
他已经习惯这个流程,手指划向接听,那头秦暄杨的声音便缓缓传来:
“男神,你是不是又想我了?”
进入大四之后,庄豫面临了两个较重大的转变:一是从学生开始向社会人士的转变;二是,秦暄杨不在身边的转变。
九月中旬的时候,秦暄杨回了一趟位于B市的家。原本只说是回去一星期,后来不知怎么的,返校的日子一拖再拖。
一整个暑假都在身边、甚至连他回家都要赖着一起去的人突然不在身旁了,庄豫一开始确实有点不适应。
但后来参加招聘会、听各种就业讲座、制作求职简历等一系列令人心烦的事情一涌而上,他也就渐渐适应了。但遇到什么棘手难以解决的问题,他焦头烂额觉得心烦时,还是会下意识向秦暄杨求助。因为跨省漫游话费昂贵,为了替庄豫节省电话费,秦暄杨通常是接到他的电话后马上挂断,随后再由自己拨过去。
一开始庄豫觉得麻烦,但他坚持这么做。
久而久之,庄豫也就习惯了这套流程。
慢慢地,他们的通话时间越来越长,通话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像往常一样,庄豫再度和秦暄杨探讨了一下自己在求职过程中极度缺乏紧张感的事情,秦暄杨倒没像赵小狼一样严厉谴责他,反而是笑了笑:“干嘛非要有紧张感,把所有人都想象成是舞台上的演员,这种想法其实很有趣。我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要纠正的。”
“赵小狼说依我这种紧张感,找得到工作才见鬼。”
秦暄杨笑得更欢了:“要是每个人都紧绷绷的,找得到工作才见鬼了。”
说话间隙,庄豫听到那头传来一个女声,略有些模糊,但他还是听见了“打针”这两个字。
“你现在在医院吗?我怎么好像听到有护士在叫你打针?”
“啊,哦,我……有点感冒,我妈非要我到医院来打针。”
“严不严重?”庄豫有些疑惑,“我听你说话声音好好的,鼻子没塞啊。”
“啊,哦。我鼻塞不严重,就是有点发烧。”秦暄杨的话没刚才那么溜了,显得有些结巴。
庄豫虽然感觉有些异样,但还是没有深究:“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下次再聊。”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问:“秦暄杨,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可能还要再过一阵,家里有点事。”
秦暄杨不愿意多说,庄豫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互道了晚安,他们默契地挂断了电话。
和秦暄杨的关系,一直是庄豫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
说是普通朋友,但似乎又比普通朋友更亲密。说是恋人,但双方都不是以认真的态度在交往,只当作是一个过家家的游戏。
这种模棱两可的关系,他一直都不太愿意认真去思考。
在三个月不长不短的交往中,秦暄杨虽然一直强调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为了各自的利益才走到一起,然而在实际的交往过程中,他又觉得对方似乎并不仅仅只是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跟自己在一起的。毕竟,秦暄杨对于他的所有问题和求助,一直都给予最真诚的帮助。
这让他不止一次开始反思这个游戏的合理性。
他开始担心自己会认真。
不行不行,认真就输了。
十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庄豫突然接到秦暄杨的电话,说他回来了,正在他宿舍楼下。
他趿着拖鞋嗒嗒嗒地下楼,看到秦暄杨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站着。
白衫的俊郎男子,细碎落下的阳光,夏天的轻风,这些事物结合在一起时,画面就不是养眼这么简单了。
“舍得回来啦。”他看似轻松地朝秦暄杨打招呼。
秦暄杨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伸出大长手颇亲密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难得天气这么好,出去约会吧。”
他看了一眼过份晴朗的天空:“这么热的天气在外面走不怕中暑?”
“那就去看电影?最近有几部电影挺好的,你应该喜欢。”
庄豫仍旧兴致不高,但看在秦暄杨的份上,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