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夏也轻轻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修则,歪头问道:“刚刚站在哥哥旁边的人是谁?你的同事吗?”
时文洲没有回头,很随意地回答道:“嗯,是啊,我的秘书。”
夏也收回探究的目光,目光还是淡淡的,在映出时文洲的轮廓时还带了笑,语气也十分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有些任性和倨傲:“我不喜欢他。”
时文洲吃惊地一扬眉毛,随即笑了出来,他边笑边道:“嗯,很巧 ,我也不喜欢他。”
夏也看着开怀的时文洲,眸光描摹着他展眉的模样,心里软的不行,很想吻一吻他翘起的唇和眯起的眼。
时文洲给马叔发了消息,让他不要来接他了,自己解决午饭就好。发完了信息,他就上了夏也的车。
他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后座。夏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郁闷,但他也只是郁闷了一会儿,想到那些只能在梦里见到他的日子,这样已经足够美好了。
他还记得时文洲死去的第二年,他看上去已经和平常无异了。但在结束了一个酒会,喝得酩酊大醉时,他又出现幻觉了。
最开始的那些年他总是会出现幻觉或是幻听,他从来不觉得这是病,相反,他极依赖这种昙花一现的幻觉,就好像时文洲还在他的身边,同他说话,或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好。
但后来这种症状就淡了,医生说是状况好转,但他从不这么觉得。
他想,也许是管家哥哥不想见我了,毕竟我是如此渴望能在见到他,哪怕只是假象或是幻觉。
那之后他每一天都沉浸在自责和绝望中,潜移默化地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甚至在潜意识里觉得时文洲是“恨”他的。但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异样,连日日陪在他身边的陆昭都没能看出来。
直到那一次酒会,场上怀着不同的目的给他敬酒的人有很多,他那天心情不好,进来的酒都照单全收。他喝得头晕,但面上却不显,只是走路的脚步略有些虚浮。
他一个人走出会场,那条大理石的长廊上的吊灯很晃眼,他半醉半醒地扶着墙壁往前走,不适地眯着眼睛,走廊上的画框里裱着价值不菲的画作,其中一幅是个叫什么斯基的人画的,画的是一家三口人在草地上游玩,取名叫《天堂》。
他盯着那副画望了许久,轻轻嗤了一声。家是很多人的避风港湾,幸福时它能分享你的幸福,痛苦时它也能消化你的痛苦。但对于夏也而言,那不过上一个充满谎言、诡计和痛苦的地狱。
他唯一的光也被那一团黑暗吞噬了。后来,他成为了更大的黑暗,却再也窥不见光。
有位侍者推着菜从他身边走过,他穿着侍者统一的白色制服,袖口挽起来一层,但他身上的气度却很明晰,从人堆中一眼辨出。夏也眯眼朝他看过去,脸上的神色却突然滞住了。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唇角微微带笑,眉峰的弧度平正柔和,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那也是夏也最熟悉的样子。
他突然疯了一样朝他冲过去,直撞翻了那人推着的饭菜。他猛地抱住他,种种心思从他心尖烫过,叫他又想哭又想笑。
那个服务生是新来的,被这神经病一样的架势吓懵了。他认出那个趴在他身上用力勒着他的人是著名的大提琴家夏也,也不敢用力挣扎,只能苦逼的想,这是要潜规则他吗?
但夏也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人,用力到仿佛要把他勒进骨血里,藏进他身体的一部分,好像这样就能把他从死亡的奈何桥边拉回来,让索命的无常发现不了他。
服务员僵了半天,发现胸前一片濡shi,他才发现夏也哭了。但他并没有放肆的嚎啕大哭,反而将所有声音都哽在胸腔里,那声音闷闷地回荡在他心口,小心克制地过了头,反而叫人觉得异样的心疼。
这位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大提琴家,也不过方才成年,清瘦的身躯像秋风里的竹,远看背骨伶仃,自有自的筋节;但他的外貌又让人联想到Jing致却孱弱的花或是满城飞舞的风絮,仿佛随时就会溃散在风里。坚强和脆弱奇异地结合在了一起,叫他还能撑着骨头站在这里,却几乎失去了生气。
侍者有些被他的情绪感染到,犹豫了半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安慰。
“你……”
夏也却倏地一缩肩膀,抬起头,双眼迷蒙地看着他,侍者的脸在他眼里慢慢清晰起来,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时文洲。
只是眉眼相似。
因为以往臆想中的时文洲从来不会走过来安慰他,他只是坐在那里或是站着,浅淡地看着他,带着温雅却缥缈的笑。
最后陆昭急匆匆地找到他,就看到他垂头一言不发地靠墙站着,好像没有依凭他就站不稳了。侍者手足无措地同他说话,看上去有些为难,陆昭走上前,问清楚了情况,沉默了数十秒。最后她还是陶都良好地替夏也道了歉,将夏也造成的损失赔了钱后,请侍者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侍者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