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难得平静。
余生白天在医院里陪连叙,晚上则是慕西泽和元汧汧轮流来值班。
盘龙区发生了一起持刀入室杀人案,刑警队派了聂倾负责,苏纪也跟着一起忙碌,但在经历了先前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后,两人竟都觉得这样一起“普普通通”的杀人案侦办起来非常轻松。
就好像终于浮上水面透了口气一样。
从接到报案到办结,一共用了三天时间。
这天傍晚,聂倾在局里写完结案报告,将档案整理好锁进柜子里,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去医院接余生。
路过检验科的时候,他见门半开着,脚步微微一顿,刚向前走了几步,又反身折回,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李佑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聂倾推门而入,看到李佑芯正坐在办公桌前在键盘上敲着什么,抬眼瞧见是他,便停下手上的动作,椅子向后滑了一步,摘了眼镜放在桌上,问道:“聂准队长有何贵干?”
“芯姐,你就别拿这事调侃我了。”聂倾走进来,坐到李佑芯对面的椅子上。
李佑芯浅浅地笑了笑,用手拢了拢额头上的碎发,叹息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当这个队长,但到时候真要赶鸭子上架,你还能推得掉吗?”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聂倾捡起李佑芯桌上一只橡胶做的小猪,放到手心捏了几下,小猪发出“吱吱”的响声。
李佑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应该不是顺路来看望我的吧?找我什么事?”
聂倾沉默地盯着自己手里那只猪,内心却不似外表这么平静。
其实那天在慕西泽说出自己的妹妹名字叫“李艾嘉”时,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名字,李常晟。
省公安厅厅长,位高权重,这么多年一直在公安系统里摸爬滚打,终于有了如今的地位。
说实话,他很符合那个幕后之人的条件。
但是聂倾当时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一方面,这个猜测过于主观,仅仅因为一个同样的姓氏,实在难以作为佐证,况且Y省公安系统里姓李的大小领导不在少数;另一方面,他还有更深一层难以宣之于口的考虑——假如自家的两位长辈真的牵涉其中,那么,为了摆脱嫌弃,他们肯定不会给自己的私生女用自己的姓来命名。而“李”作为一个大姓,取名的安全性就高多了。
想到这一点,聂倾决定暂时不告诉余生他们自己的想法,他想先自行做个判断。
不过,此时此刻面对着李佑芯,聂倾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喂,你再不说话我可下班了啊。”李佑芯等得有些不耐烦。
聂倾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芯姐,你等等,我其实是有问题想问你,但没想好怎么开口。”
“我不约比我小的男孩子。”李佑芯挑起眉道。
聂倾一愣,随即尴尬地笑出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李佑芯好笑地打量着他,“我开个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好了别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跟我你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大家都是专业的。”
聂倾轻轻舒了口气,笑笑:“也是,那我就直说了。芯姐,我能问问,李厅在被调进省厅前的履历吗?”
“我爸?”李佑芯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在怀疑什么?”
“暂时还不是怀疑,只是心里有些疑问,想先找你帮忙验证下。”聂倾倒是坦诚,他知道面对李佑芯这种聪明人,打马虎眼是没用的,从他开口那刻起就一定会引起她的疑心,掩饰和编造只会适得其反。
果然,李佑芯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你还真敢说,‘暂时还不’?那是不是意味着,一旦我帮你验证了你的猜想,你就要开始怀疑了?”
“嗯,如果得到验证,李厅的嫌疑就大了。”聂倾说道。
李佑芯似乎定神想了想,又问:“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涉密吗?”
聂倾也认真思索一番,回答道:“不能算涉密,但事情很复杂,牵扯了不止一件案子,我现在不太好跟你详细解释。芯姐,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等回头我把事情理顺了,我保证,一定跟你讲清楚。”
李佑芯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等了片刻,她长长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我其实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看来,预感即将成为现实了。”
“难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李佑芯直接打断他,“我很早就不住在家里了,他在做什么我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你刚才问他进入省厅以前的履历是吗?”
见她不愿在那个话题上展开,聂倾也不强求,点点头说是。
“进省厅之前,他在X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待了三年,再往前是X市禁毒支队队长六年,再往前的话,应该是咱们市东泽分局,在禁毒大队里干了七年,从警员干到大队长。更早的时候……”李佑芯蹙眉回忆着,却看到聂倾两眼发亮,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