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难完全把控的。你对一个人的好,有时候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的世界;只要活着,你们就永远活在别人的目光里。甚至你们也不是单纯的你们;因为人心是复杂的,再简单的生活都有可能因此奔向一个失控的结局。
易逢和岑遇并肩走在街上;前者什么也没有想,后者却在思索着。
要接纳另一个人进入这原本单一的生活吗?
还有余力再赌一把吗?
岑遇睨了手中的信封一眼,又收回视线。
易逢似有所觉地偏头看他,问:“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听同事们说,心里堵得慌的时候去散散心或是唱唱歌什么的都很好。
岑遇挑眉:“你没花要送了?”
“我店服都脱下来了,肯定没啦。”易逢抬手挥了挥被他卷成长条状的红马甲,“我给老板发过微信请假了。”
沉默片刻,岑遇还是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变了很多。”
“怎么个变法?”
岑遇不答,转而道:“去车邻广场吧。”
易逢笑着应他:“都好。”
于是两人到车邻广场上随便选了把长椅坐下。
下午三四点钟,正是人少的时候。不远处的街头歌手并不唱歌,只用电子琴弹着不知名的曲子;几个年轻人正坐在中央水池的池沿儿上喂鸽子,手上鸽粮不多,身周的鸽子也就那么两三只。
岑遇和易逢并肩坐在长椅上,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岑遇突然俯身将胳膊肘拄在膝盖上,盯着地面停顿了几秒,问:“易逢,你是因为被买下了,所以才会变成人的吗?”
易逢答得半点不犹豫:“不是啊,时候到了就该变了。在被你买走之前,我其实已经变过几次人了;不过都是在晚上,而且效果不太稳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回去,所以没人知道。”
岑遇失笑:“你不是想跟着我吗?现在应该一口咬定你变成人的事情跟我买下有关才对,要不然我不会负责的。”
易逢疑惑道:“你只是买了我,又不是睡了我,为什么要负责?”
前几天手机里推送了几篇小说,他出于好奇点进去过。那里头倒是有写到意外一夜之后男主要求负责却遭拒绝的事。
他是不知道岑遇的想法的。岑遇说的“负责”,其实是出于类似父母使孩子出生之后就要对孩子负责的心理。
……可惜易逢变人的事跟岑遇没有直接关系,二人看样子是没机会发展一下父子情分了。
岑遇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想跟着我?”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易逢想了想,“我在店里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个声音突然冒出来跟我说‘就是这个人’?‘只能是这个人’?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话吧。”
“幸好当时你把我买下来了,要不然我肯定还得从店里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家里跑出去找你。”易逢歪着头冲岑遇笑了笑,“一直找不到那就惨了——可能会靠着死亡事件上社会新闻吧。”
岑遇没有笑。他凝视着易逢道:“这种想法总会变的,你没必要坚持跟我待在一起。”
“变的话……可能吧?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易逢缓缓抬头望天,“但至少从见到你直到现在,对我来说,你一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至于待不待在一起……”
他再次看向岑遇,粲然一笑:“我把我这边的选择权也放在你手上好了。”
真是狡猾的做法。
岑遇看着他,眼里终于带上了笑意。
“难道空闲一个下午,”他站起身来,“去玩玩儿吧。你能进的地方也不算太多——”
“电玩城!”易逢一时激动,抢白道,“我可以进电玩城!”
一起接单送花的刘哥说那里简直是天堂!
岑遇:……
好吧,想去就去吧。
于是易逢在电玩城尝试过所有项目之后,跟着岑遇玩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打地鼠。
岑遇双眼无神,手起手落,第五十三次发问:“你真的不去玩玩别的吗?”
易逢兴奋地扫视着眼前的几个地鼠洞:“不啊,游戏币还剩好多!”
游戏币多你倒是去玩玩别的啊!
“岑遇你不用一直在这儿陪我啦,”易逢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想玩别的就去吧。”
说着甚至还把装游戏币的盒子往岑遇那边推了推。
“……不必了。”岑遇道。
不是陪你,而是他真的只会打地鼠。
是他失策。他不该换这么多游戏币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易逢和岑遇终于把游戏币全喂给地鼠了。
出了电玩城,再走回晨曦取车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
岑遇打开副驾驶一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