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寄人篱下的滋味啊,啧啧啧!”白晞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慢吞吞地搬来凳子,翻阅起徐管家送来的卷宗。
白晞看得头昏脑胀。
他昏昏沉沉眯着眼,谁知越往后看,人倒是Jing神了,不过这桩案子,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不过是将军多情,眷顾红颜,引起了这桩祸事。
正主抚远将军宋翊,年二十九,儒将出身,仪表堂堂。出生寒门,得了机缘,平定西风寨山匪之乱,荣升校尉。
后来,他娶妻京兆孔氏嫡女,很快便有一双儿女。此后官路亨通,不过三年,便擢升抚远将军,美人权势皆有,可谓圆满了。
而那位周大才子的陆姓表妹,闺名绮双。
三年前探亲回乡时,爹娘皆被山匪所杀,她死里逃生,与家族失散,后不知为何,竟被宋将军看中,纳为妾室。
陆表妹本来受尽恩宠,却因妒忌将军夫人,狠心对两个孩童痛下杀毒手。
白晞细白的手指圈点着“妒忌”二字,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动机未免牵强了些。
他随意翻了翻,暗卫找来的消息倒也详明,不久前,景王派人到狱中询问那陆家表妹,她并未喊冤,只说自己罪有应得。
“奇怪了……干嘛认罪呢。”白晞喃喃自语。
其实说来,若是犯人认罪,不过是桩普通的毒杀案子,杀人偿命做结便可。
但是复杂,也就复杂在这里。景王为了求才,一心要保陆绮双,但是抚远将军哪会放过杀子之人,再媚的宠妾哪比得上子嗣,何况将军夫人背后,还有一个不可撼动的世家——孔家。
孔家一心要她死,唯有周才子一人觉得表妹无辜,可是无论是证人、证物或是供词,他们都太被动了。
景王权势再盛,也不可能踩着大雍的律法、踩着孔宋两家把人救下,能拖上一月已是尽力了。
但是这个“尽力”的结果,还不至于让那个冠盖京华的周大才子满意。
这才是最难的。
白晞摸了摸案卷边角,实在太新了,根本没有几人翻阅过。
“景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白晞支着脑袋,食指细细抠磨着桌角,觉得无聊,又玩了玩手边的几枚铜钱。
他不太懂,景王要是不在意,何必要查呢?难道他只想口头上应付周大才子吗?但是案卷都是新的,这个表面功夫连他都骗不过。
除非……这个案子就是个再世包公也翻不动的铁案。
白晞深觉可惜,他只能预知来日,不能探知昨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打搅,”檐上鸟鸣,被“嗒嗒”的脚步声吓得惊飞,只听来者开口,“王爷派来我们二人协助白晞公子。”
“请问你是?”
“在下徐七,我们见过。”
白晞抬头,这还真见过,那日观雪亭用剑光恫吓白晞的景王暗卫,正是他。
白晞仔细打量他,徐七五官端正,剑眉浓密,隐隐有正气,看着敦厚沉稳,就像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侠客。
虽然初见时不太融洽,但是人是毕竟靠谱的。
“我是徐九。”另外一位年纪较小的暗卫徐九走上前,朝他笑了笑。
白晞回以浅笑,心里悄悄嘀咕,这个小暗卫有着一双勾人狐狸眼呢,轻轻一笑,真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小痞子。
他约莫与白晞同岁,身上稍有稚气,看着还是跳脱一些。
不过两人没有恶意,白晞不善相人,也可以瞧出来,这么看来,景王也没打算给他使绊子。
“不是真心查案,却又不刻意阻止,心思难懂啊。”白晞低声嘀咕。
徐七耳尖,听到他的嘀咕声,淡笑着递给白晞一张人皮面具,解释道:“王爷说是你需要的物件。”
白晞微愣,这想起来自己在世人眼中,已经是“死人”了,要是在西郡城中撞见熟人,可就麻烦了。
白晞道声谢,接过那张薄如纸张的人皮面具,他盯着徐七,几乎可以猜出他下一句想说什么。
果然,只见看着不正经的徐九眯了眯眼,抢先嚷道:“王爷嫌你办案拖沓,让我们催一催你,抚远将军府,今日辛苦你走一趟喽。”
白晞心里憋着一口气,那是催命王爷麽,他才到王府几日,至少被数十人催促过,但是话说回来,想要急事缓办的是明明就是那位王爷,拖上一个月不急,这两天又急个什麽呢。
他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徐九,咬着一口银牙,假笑着点了点头。
徐七是说办就办的性子,拿着景王府的玉牌,带着他们直奔抚远将军府。
马车徐行。
三人也不熟,没有多聊,不过白晞猜到徐七会传达景王的意思。
果然,只听徐七直截了当地说:“凭我们之力,前有抚远将军,后有京兆孔家,这案翻不了,尽力而为即可,莫要牵扯太深。”
“不知王爷,要我们查到那一步?”白晞的眼珠骨碌碌一转,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