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的造访并没有给特调部带来惊喜,相反,气氛十分压抑。就连大余也没什么胃口,障子给他做的小鱼干剩了大半。
它悄悄溜进小满的房间,爬上床头,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猝不及防地和小满四目相对,吓得滚下了床。
“要死,你睡觉怎么睁着眼?”
“我睡不着。”
“好巧,我也是。”大余吸了吸鼻子,“小满,现在我能理解林太太了。”
“哦。”小满重新用被子盖住脸,不咸不淡地应道。
大余继续说道:“就算之前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当你接受了他去世的消息后,再次见到他,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事已至此,重逢也是苦短,死亡毕竟是一个严肃又简洁的话题,到头来不过一句尘归尘,土归土,人鬼终殊途。
“那障子呢?”隔着被子,小满的声音闷闷的。
“障子的情况非常少见......是因为有未完成的夙愿,怨念太强,宁愿不入轮回也要留下来找一个人,都一千多年了,幸好碰到了陈老爷子,就把他收留下来了。”
小满沉默了,不入轮回便意味着要永远孤身在三界间游荡,无所归属,直到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去了,再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你也没有重新洗牌的权力。
陈老爷子自然得去他该去的地方。
而障子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又会是谁呢?为什么自己不过活了二十余年而已,但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却好像持续了很久很久?
也会有人跨越千年的时光来找他吗?
小满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慢慢睡去。
第二天,陈老爷子带他来到了市政府大楼前。
“我爸妈在这里?爷爷你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小满震惊不已,他居然是个官二代?
“你进去就知道了。”
更令小满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他们居然坐着电梯一路上到了顶楼。
众所周知,顶楼可是专属于市长的办公室。
陈老爷子没有跟来,他说:“你们一家人好好叙会旧吧。”
他站在门前稳了稳心绪,然后抬手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的,一推则开。
办公桌正对着门,年轻的现任市长正在认真审阅文件,没听到门开的声音。
小满对市长没什么好感,懒得用敬语,直接问道:“我爸妈呢?”
一说出口,他才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明明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朋友找家长一样。
市长倒是不介意,他放下笔,对小满礼貌地一笑,“请进,他们在内间等你。”
内间的沙发上坐着一对衣着整洁面相和善的夫妇,长得和小满有几分相似。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两人一点也不认生,热情地将他拉到身边坐下,接着就开始嘘寒问暖拉家常。
小满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不过很快就习惯下来,滔滔不绝讲起了这些年的种种见闻,他特意将很多细节都夸张地渲染了一下,逗得夫妇俩乐不可支。
日头从最东边逐渐西移,小满口干舌燥,肚子也叫了起来,他想起来老爷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是时候带着他们一起回家了。
有家人陪伴的感觉真好。
不过他话里暗示了好几次,他爸他妈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旧拉着他继续聊。
小满坐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爸,妈,我们回家吧。”
两人笑眯眯地问:“回什么家?”
小满纳闷,“大家好不容易重聚,不应该一起回家吗?”
“我们的儿子没了。”
“啊?”
小满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被这对夫妇一人抓着一只手臂牢牢地钳制住了,他们的力气极大,小满根本动弹不得。
夫妇两个继续说道:“我们的儿子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后来从地里挖出来了,只剩一张皮,里面掏得干干净净。”
“他还在笑呢,真可爱。”
“你告诉我们,谁是凶手?”
他们的语调轻松愉快,仿佛依然在谈论着小满的童年糗事,可说出的话又让人不寒而栗。
明明只有两个人,声音却此起彼伏,像是有无数张嘴在他耳边说话。
小满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声音全部抛开,他再定睛一看,沙发上坐着的,分明是两具穿着衣服的骷髅,扁扁的颌骨一张一合,发出嘶哑沉闷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凶手是谁?’。
挣脱不了的小满只能不住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已经在调查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它们满意,其中一具骷髅率先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到让他无法呼吸。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市长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弄死他了。”
脖子上那股奇大无比的手劲这才消失,他的身子软绵绵地滑下沙发,瘫倒在地,大脑因为缺氧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