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风险的。当你以为某个局面最糟糕的时候,老天总会用事实告诉你,事情还能更加糟糕。如采已经切身体会了不止一次,即使想象不到,如今霓商已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她不敢不考虑这个问题。
可是究竟该怎么做?究竟怎样才不会暴露辟邪王的伤情,还能找到救治他的办法?
“那很难啊。”心魔貌似同情地开口了,“剑不能用,裂空不能用,甚至——妖力都不能用。不然会暴露身份吧?唉,这回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废辟邪了。好不容易有点实力……”
闭目进入前灵境,如采踩进浅薄的水潭,毫不客气道:“少在那儿说风凉话。”
“好,我不说~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吧。”心魔托着下巴信步闲庭,慢悠悠地靠近如采,溅起的水花声惹人心烦。“依我来看,这个问题……完全就是无解啊?你何不就这么放弃?”
如采:“……”
她为什么要听这个心魔说话!!
心魔继续道:“十年后的剧情杀是很难接受啦。不过~那也比被你搞砸,好得多吧?至少也有十年呢,陪着夫人孩子,守着城中子民,临死前还能见到自小分别的弟弟,为王的一生最好也就这样了,难道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妖生?死后有那么多族民为他哀悼——”
“你不能吞噬玄戈身上的魔气?”如采打断对方,眉梢眼角皆是怒气。
心魔对着她耸了耸肩:“如果你不想继续在天鹿城呆了,并且不怕我对玄戈做什么手脚的话,当然……不能。”
“……”
“喂喂喂,别这么看我啊。那可是始祖魔哎!你为什么觉得我一个心魔能有什么用啊?”
“那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如采冷笑道,“确实什么用也没有。”
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迄今为止,这个心魔带给她的全是麻烦,唯一可用的魔气给她的也全是麻烦。像极了它那些心魔前辈,没多少实力,搅混水的本事却是一流。彻头彻尾的蠹虫。
“不过……你说对了一点,我确实不想在天鹿城继续呆下去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异常,加之心魔一直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如采没有采取行动除掉对方,即使有时恨得牙痒痒,想要撤销困住鬼师蛾子的防弹玻璃,哪怕让它们俩在前灵境中撕得昏天黑地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她为自己什么也没做感到一丝庆幸。
“不能用剑,不能用妖力。听起来似乎无解,可……用你的魔气,不就可以了吗?”
说着,如采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随口一提的主意越想越是精妙。她早就不在乎用什么力量了,反正要离开天鹿城,又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使用魔气!?
“你倒是启发了我。而且这话我早就想说了:住我的前灵境,偷我AI的魔核残片,还敢在那里说三道四——你是忘了我是你房东吧?强如尾兽,九喇嘛还不是给那撸多交房租,何况是你,区区一只心魔?”
“魔气,给我拿来!”
“你……”心魔的脸色一下变得很是奇怪,但很快又变回原先嘲讽的面孔。“随便你,只要你不怕用太多魔气,堕入魔道,我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只解决出行的问题可不够啊。”
“祛除魔气,治愈伤口,要做的其实就这两件事。霓商已经说过了。”如采淡定回道,“我不相信龙血草是唯一的办法,它只是能一次解决两个问题罢了。找不到龙血草,我们可以分两次解决这两个问题。”
还有十年的时间……只要做到其中一项,就足够给玄戈再续一秒。
而那样便足够了。
“就这么定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说罢,如采睁眼离开了前灵境,大步走下乾坤阵枢。心魔独自站在浅池中央,眉尾微垂,神情复杂,愣了许久。如果有人看见,会觉得它这个样子不像是心魔。
它轻声呢喃:“还真是……”
更接近它记忆中的如采了呢。
回到办公室,如采没能听见心魔的最后一句,一本正经地把事情一件一件交代下去。即使是副官也看不出她第二天就要走,更料不到提前下班的她会在所有人离开后裂空回来,把辞呈放到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
没有人能阻止她的行动,母亲不行,霓商不行,玄戈也不行。
说到离家出走,她也是有经验的辟邪了。带着行囊,轻手轻脚绕开巡夜的侍卫,如采又一次来到光明野。
六十四岁生辰的那个晚上,光明野也是这般静谧。那时的她刚和母亲吵了一架,心情糟糕至极。而这回……发觉身后的动静,如采忍不住苦笑。
这回也好不到哪去。
“你想去哪?”
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体质,比如离家出走百分百被抓,就像百分百空手接白刃那样的被动技能?如采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对月光下的银发辟邪露出一抹微笑。
“晚上好啊,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