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这一掷用了极大的力气,刀刃囫囵埋进血rou,宋澜看了眼伤势,无奈道:“可真凶。”
他吹了个悠长的哨,倒退着走,握住刀柄,将刀寸寸拔出,因痛苦而轻皱的脸舒开,化入一个苦涩的笑容。
封尧求知心切,追了两步,急迫地问:“昏睡时的幻境是怎么形成的?是真还是假?和回忆有关吗?”
“幻中有真,真中有幻。”宋澜指指太阳xue,“真真假假,不在于发生了什么,而在于你想过什么。”
幻中有真,真中有幻。
那不是真正发生过的,而是他的……臆想?
封尧滞在原地,一时捉摸不透。宋澜则是退到艇顶的边缘,对他风流又潇洒地飞了个吻:“封尧,我们有缘再见。”
说罢,便向后坠去。
一抹庞然的黑影自飞行艇下方腾飞而起,星光不够闪烁,夜景模糊而影绰,未等封尧看清楚,那道黑影便融进了深邃的夜幕,再寻不见。
长廊的门再次响起。
封尧正要看去,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顾骁拉到了身前,这一下没轻没重的,竟是直让他跌进了顾骁怀里。
拥抱相贴的瞬景,封尧听到了顾骁咚咚作响的心跳,那强劲到几乎要将胸膛击溃的搏动,隔着彼此的骨骼,无比真切地传入了封尧的心房。
“怎么了?”封尧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骁没有回答,而是就势加深了这个拥抱,箍在封尧腰侧的手臂在不停地收紧,他低着头,沉默地埋进封尧的颈间,呵进颈窝的呼吸,乱成了粗沉的喘息。
哦,又犯Jing神病了。
封尧对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不过这次,他倒不是很慌张,毕竟他手里握着电棒,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情况不对,他就和顾骁来个同归于尽。
可是,令封尧意料之外的是,那天的暴虐行径并没有再次发生,顾骁只是抱着他,以一种不容抗拒、难以割舍的力度,似乎……蕴着万般不舍。
封尧蓦地忆起那晚顾骁无意识时说过的话。
“别不要我。”
“别离开我。”
封尧有那么短暂的失神,随即便被凛然的疼痛唤得清醒过来。他遍体鳞伤,玻璃碴还没来得及拔出来,被这样用力地抱着,当即疼得抽了口凉气。
他的手臂被束着,只得就近拍了拍顾骁的背,商量道:“你先……放开,很疼,玻璃扎进rou里了。”
拍背的动作仿若安抚,有如一剂良药,立竿见影地缓解了顾骁的情绪。眼底慑人的红稍褪,原本狠箍的力道缓渐松懈,他放开怀中的人,瞳仁迟钝地向下挪动,落在了封尧衬衫口袋中的玫瑰花上——
是宋澜临走时留的。
顾骁将花摘了下来,捻在指间端详,眸色里闪过复杂的光,方才消解的Yin沉,再次汹涌而来。
封尧则是越过他的肩膀,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人。
那人独身站在门口,黑袍黑帽,负着手,在遥遥望着他们,见封尧看了过来,他便迈开了步子,直直走来。
封尧的神情一凛。
而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顾骁将那朵玫瑰花折枝团入掌心,再摊开时,只余一抹深红的齑粉,随风而散。
“他去了哪里?”
容的声线偏颇沉厚,像是声带严重受损,几个简单的字节听来无比艰涩,似是从喉间硬生生地撕裂而出,裹挟着令人不住牙酸的嘶哑,男女莫辨。
顾骁微微偏过头,面色不善地扫了他一眼。
强大的人往往有着与众不同的气场,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其魄力已然如同一把利刃,将周遭的空气切割得凛人至极,然而他的气势可怖至极,现在的顾骁也不怎么好惹,夹在两个低气压制造源中间,封尧只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头皮发麻,他拉开顾骁还横在自己腰间的手,尝试和容交涉:“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容不理会,只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并不确定封尧与宋澜的关系,也没必要确定,他只需要知道,封尧是宋澜离开前,最后交集的人,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不放过封尧。而事实上,从他截去了唯一退路的动作,找茬的意味也的确不言而喻。
封尧深知多说无益,只得想办法脱身,他眯起眼睛凝视着容,仿佛想从那深黑的兜帽下窥见一丝破绽,又不动声色地环顾,在找寻脱身的方法。
这时,容抬起了手。
幻术在刹那间生成,封尧甚至不知何时中了术,窒息感猛然袭来,一只断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顾骁拔刀向容发起攻击。
容后退半步,霎时刀如雨下,密密麻麻,在他的面前汇成一面森寒的墙,向二人推来。
本该高速飞舞的刀刃,落入顾骁的视界中,却好似被放慢了帧数,军刀在手中打了个旋,暂时归鞘,顾骁不假思索,转身护住封尧,匆忙向侧方躲去。
索命的断手消失,封尧颈间的深红掐痕也接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