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垂头朝沈归宁望来——只觉得这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少年,面孔上写满的全是骄傲,在火红嫁衣的衬托下翩翩而立,居然让她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年,她仿佛也是这般竭尽全力地挺直背脊,努力骄傲地扬起面孔去向那个未知的国度......
想到此,大长公主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却听沈归宁继续道:“若归宁的大礼公主能够看上,下面几人便交由我处置如何?毕竟,他们也送了归宁如此大礼。”
“的确是该给我的晋阳君立立威风,”大长公主莞尔一笑,向沈归宁招了招手,“上来吧,给本宫说说,你要送本宫的是什么东西?”
沈归宁含笑应承,随十七一步步接近了大长公主,摸索到她的手臂,附在她耳边低语一番。
大长公主大笑起来,满意地拍了拍沈归宁的面颊,“果真贵重,如你一般......小东西,说吧,现在你想如何处置下面几人?”。
“都是些老人了,公主可真舍得?”沈归宁努力控制着自己,不露神色地往后移了移。
“也是该给这些猴儿们长长规矩了。”大长公主言带警告地看向陈修廉几人。
“那便.....让修廉公子离开吧。”沈归宁朗声道。
“离开?这......”大长公主愣了愣,并未给予回复。
“怎么?公主舍不得?还是因为那礼物不够贵重。”
“若是为你,自然舍得。”大长公主一语双关道,再看向陈修廉几人之时已像看着几个死物。
“其他几人若是也想离开,便一起出去,若不愿,今日的一切我也不会追究。”沈归宁继续道,此话一出,其余的几个锦袍公子皆闭上了眼,跪于地上向沈归宁磕头下去。
陈修廉却嗤笑一声,愤然站起身来:“沈归宁!要杀便杀,为何要如此辱我?公主。如今修廉如何离开?哪里容得下我?”
沈归宁扬起嘴角,紧扶住大长公主的右臂,眼中却是一片荒芜。他当然知道让一个晋阳宫的男宠离开之意。杀人,又怎能比得过诛心?
“公主!”陈修廉朝大长公主磕了几个响头:“待神族后裔从启朝消失,启朝人分八等:名门望族,士、农、工、商、贱、残、奴。等等不可逾越。让修廉成为阉人,还不如一死,成王败寇,我认了便是。修廉不要这瞎子的施舍!”陈修廉捡起地上横刀朝着颈项一划。
“修廉!”几个锦袍公子,含泪看向了他和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长叹口气,转身拍了拍沈归宁的手背,和他一步步走入大殿。
在陈修廉眼中,她那嫁衣红得似火仿佛快烧了晋阳宫。“公主,你可知,我真的爱你。修廉出生士族,若非真心爱恋公主怎么会缠着兄长带我入宫......”话未说完,他已仰面倒在带着沈归宁进入晋阳宫的玉栾之上。
听着沉闷的一声,沈归宁心中一沉,却听大长公主在他耳边道:“有些东西,弃了便是弃了。他也说了,成王败寇。归宁,你可要记着,本宫娶男人不用祭拜天地,你只要对我负责,和我一心即可。不要逾矩,若要逾矩,便要保证一直是赢的那个。”
“是。”沈归宁微微垂头,扬起嘴角。因他的眼角微微下垂,更显得笑容明媚。
“公主,既然喜欢归宁送的大礼,那日,是否也须归宁一起?”
“你已经是我的晋阳君,回去承乾宫,自然要带你一道。毕竟那血灵珠还要你去收拾......修廉去了,本宫的禁军还要一个得力之人管着才行。待一切准备妥帖,我们便一起过去。但如今,先不要提这些扫兴的东西。”
沈归宁心中一沉,自然知道大长公主之意,他按捺住心中苦涩,放开大长公主的手臂,冷冷将手叠放在前胸,倨傲道:“归宁日后定会好好服侍主子。”
“小东西。”大长公主将他的手捉了回来,捏了捏他的掌心,牵他往寝殿而去:“在鸣音坊时,本宫就喜欢你这清冷不驯的调调。如今作了本宫的晋阳君还是冷得让人心痒。走吧,让本宫亲自伺候我晋阳君脱了嫁衣......到底谁是谁的主子啊。”
十七看向沈归宁,咬牙随着宫人退了下去。
之后,从大殿通往寝殿的一路灯烛暗了下来。只琉璃宫灯飘逸在走廊之中。
沈归宁的眼前晃过忽明忽暗的灯影,一步步数着步数。直到穿过走廊,微风吹响沿路清脆的风铃,寝殿的大门从两侧拉开,屋内传来袅袅熏香。
那熏香无比厚重。勾得人神思有些恍惚。沈归宁硬着头皮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