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今天单青纹提到衬衫的缘故,我久违地再次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沉黄的云像油画上凝固的一笔,挂在暗桔红的天空里。
一条笔直的水泥公路延伸向无尽的远方,我就站在路中央,辽阔到压抑。
于是我开始沿着公路走,渐渐地,又跑了起来。
风开始变大,吹的一切摇摇晃晃,视野里都是流动的灰黄。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这条路又通往何方。
独自前行,无边无际。
没有人叫住我。
包括我身后的那道黑色人影。
遥远而沉寂。
*
看得出来单青纹已经意识到他昨天扎到了什么钉子,今天早上我的脸色可能足够沉郁,以至于他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偷偷观察我。
我难得放纵情绪,没有理会这些小动作,慢慢地切割牛排。
他很小心地凑过来问道:“先生,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我对他一笑。
他猛地站起来,却在一瞬间顿住,然后缓慢地伸过手来,指尖都透着胆怯和犹豫。
他捧起了我的脸,低低道:“对不起。”
我凝视了他半晌,随后在那双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他知趣地收回去,双腿并拢,双手放好,一副很乖巧柔顺的姿态。
我拿餐巾擦了擦嘴边,“你是外客,道什么歉?”
或者说,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从被我接过来后,单青纹还未见过我这种反应。我以为他会惊讶,没想到他被软软刺一下也面不改色,只是很温柔地说:“我住在您家里呢。要是惹主人不高兴了,您对您的人怎么惩罚都行。”
为了保持哪怕语言里的关系甚至不惜将自己降为宠物,我对这一想法有点感兴趣。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都不曾了解他的Jing神思维。那双明丽的黑色眼睛里时常是积淀的迷恋,结成海面的波光,阻拦着你看清更深更暗的情愫。
可惜在聂屿回来之前,我总是对他很宽容的。
“惩罚吗?我想想。”我托着腮想了一会儿,看他慢慢挪过来想要抱着我,缓慢而温柔地吐露一句话:“那从现在开始,不要碰到我了。”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猛抬起的眼里尽是未掩藏好的不可置信。
半晌,在我的凝视里,他咬唇低声道:“……好。”
*
半夜下起了暴雨,久违地爆裂的雷声炸响在天地间。
我被急雨惊醒,才发现自己睡前并没有关窗户,豆大的雨滴飞溅进来,寒凉彻骨。
我合上窗,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不知道那孩子的房间窗户关好了没有。
他今天一整天看上去都郁郁寡欢,甚至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他像往常一样在注视我,用他素来痴迷的妄念烧灼。
像是有什么在他瞳中渐渐燃烧成灰,飘忽着,迷蒙着,浮在云端。
不知怎么,等回过神来后,我已经披上件外套。
我怔怔然,心里第一次有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产生一些波澜。
可还没等我想好,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昏暗中,透灰的雨滴粘在玻璃窗上,一点点拉长滑落。
叩门声淹没在沉寂的黑暗里,我看着门,门外的人也看着它,似乎这是一道潘多拉的盒盖,一旦打开,进入其中的不仅是柔软的rou体,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来干什么呢?”我默念。
你想干什么呢?
很快,门外的人就给了我回答。
他声气压抑,但每个字的尾音都浸满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说:“镜湖,让我进来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