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赟暗自叹了口气。
为了调查父亲的死因,她考进了警校,找了七年的线索;而最近的线索,就安静地躺在她的手机里。
她现在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说出那张照片里有些什么。
因为闪光灯曝光过度,照片有些模糊,也有些失真,照片的边角有颗粒的质感,地板也在反光,但还是能看清一块红黑色的符号,像是用血绘的干涸图腾。
蜿蜒扭曲的笔触勾勒成直径约莫有一米的正圆,再用同样的文字,往圆心延伸,将整个圆切割成均等的三份,汇聚到中央的一点,每一份里,都有一只像是逗号的符号排列均匀。
可没过多久,图腾就在刘赟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利用这几天的闲暇,刘赟跑遍了市里大大小小的图书馆,翻来覆去地临摹笔画,依旧一无所获。
不怪止水根本没管她。
宋沅妧可能是有这个时代年轻人的通病,很有些眼高手低,觉得遇事顺利完成的那叫正常,但凡是有不懂得无能为力地,都是低能的loser,专门给人制造麻烦拖后腿。
一问三不知,既不好意思,又很没面子。
“要不这样吧,”宋沅妧见刘赟不说话,低头摸了摸鼻子,犹犹豫豫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做了哪方面的心理建设,“我,问问鼬?”
刘赟一愣,“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孩?”
宋沅妧点点头:“对,他和我是一样的人,虽然可能不合规定,可是说不定,万一,他就真的知道点什么,要不我,约他出来试试?”
宋沅沅大概自己也不信这通鬼话,到最后声音却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弱,跟蚊子嗡嗡差不多。
刘赟想了想,“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反正她现在就是和小尾巴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厌,死马当活马得了。
至于规定,反正刘赟的顶头上司也不是止水,管不着她。
鼬到的时候,甜品正好也上了,刘大冰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小勺子,脸撇向一边百无聊赖地搅着跟前的搅着西米露,没注意到他。
倒是宋沅沅眼尖,抬起胳膊冲鼬招了招手,跟前空了三个碟子。
鼬略略扫了眼桌子,朝宋沅沅微微点过头,脸上淡淡的,大概是为了照顾宋沅沅的自尊心。
他接过刘赟的手机,来回刷过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低头端详了几分钟,接着滑到备忘录打出一行字,再把手机推了回去。
刘赟接过,看到上面写着:你该早点来找我的。
刘赟稍顿片刻,蓦地抬头,和鼬对视。
鼬坦然地迎着刘赟的目光。
刘赟半眯起眼,同样打字回:“怎么说?”
这次鼬低头的时间久了些,“这样的结界我从前没见过,大体的话,应该是用来远距离跨空间运送,完成后自动销毁。”
刘赟:“反侦查?”
鼬点头。
古往今来,从八百里加急,到次日达的快递,但凡交通,必然有始有终。
这是常识。
刘赟食指轻轻叩了几下桌子,追问:“能复原?”
这是个披着疑问句马甲的祈使句,明目张胆地强人所难,刘赟压根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拿来试探鼬。
鼬的眼神在刘赟推来的屏幕上停留一瞬,又抬头看了一眼刘赟。
没等刘赟从鼬的眼神里品出什么,他已经半侧过身,挂在一边背包里摸索出本子和一支笔。
刘赟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宋沅沅,然而这对拼凑起来的临时组合显而易见地默契不足,宋沅沅看着坐的笔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如鸡,眼角的余光总跟着鼬打转,几秒后又错开,再偷偷地瞄回去,做贼似的。
刘赟:“……”
刘赟预感到她和宋沅沅距离一拍两散已经不远了。
鼬好像没发现边上有个人在偷窥,也有可能是对此类并无恶意的打量习以为常,自动产生足够强大抗体。他从本子里拆下一张纸,合上本子搁在一边,签字笔在他手里转着圈,速度很快,像是个人思考时无意识的习惯。
过了一会,鼬落笔了。
他思考了很久,可在下笔时却异常果断,那些文字不文字符号不符号的鬼画符似乎是张在他血rou里,与血脉共生共长。
鼬写得很快,没多久就搁下了笔,把完成的微缩简化结节推到桌子中间,刘赟有意识掐算时间,发觉鼬下笔的时间还不到他思考的一半。
纸的侧边缘被撕得十分整齐,光滑得像是用裁纸刀切割出来的,除了不知所云的符号, 纸上干干净净,连印刷的横线都没有。
问题是,就这些符号跟她之前看到的,也根本不是原模原样的东西。
还没等刘赟按捺不住发问,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探上前,虚浮在圆心外。
食指指节抵着拇指指腹,一滴殷红的血顺着指腹上的破口无声涌出,颤了几颤,安静地砸在结节中央,却并没有顺着纤维向四下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