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熠的房子是他太祖母的嫁妆,中心地段、历史价值可媲美民主党办公厅的那栋建筑。更难得的是配有建筑面积三倍的超大庭院,这对任何私人宅邸来说都是惹人眼红的配置,更不提这栋建筑前身是柏氏公馆。
他的父亲不是祖父膝下最出息讨喜的孩子,相反不思正途,大好年纪沉迷绘画,虽然离世时也没能留下任何惊世骇俗的作品。但他父亲的生辰好,和他军阀千金出身的太祖母同一天生日,又生的白胖,太祖母当下欣喜,就把这件价值不菲的公馆送给了他的父亲。他的父母过世后自然就变成陆承熠的私宅。
建筑的外观依旧维持它以往的风貌,但内部装潢几乎耗去他父亲的半副身家。能用整块天然理石的不会用拼装,能用手工雕琢的不会用半点机械成品,即便他早已离世二十年,入眼之处仍是积淀之后的奢华,不见半点颓败。
把陆承熠送到公馆门口后警卫员停好车,拎着公文包小跑着从侧门进入房子,整理妥当才从厨房端出一杯女佣泡好的咖啡,擎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陆承熠对面的茶几上,这以前都是管家的工作。
陆承熠拿起雕花的咖啡杯啜了一口,浪漫多情的杯具和冷酷英俊的主人并不相配,这些零碎的小东西都是他母亲留下的,多年来他一直没舍得丢弃。咖啡是很普通的南部现磨咖啡豆,只是耽误太久,有些凉了。
陆承熠只饮了一口就放下杯子,警卫员找准空档才把三份简历展开放在咖啡旁边。“新的管家人选有三位通过了面试。”陆承熠伸手拿过简历,示意他往下说。
“白飞凡,男性Beta,32岁,有8年住家管家经验。”陆承熠对着简历扫了一眼,翻到了下一份。
警卫员也赶忙翻过记事本,转为介绍第二位:“余渡航,男性Omega,36岁,曾在华顿酒店担任5年大堂经理,后又在广播署长的伯父家做过4年管家。Jing通三门外语,管理专业毕业…”
陆承熠皱了皱眉,没等警卫员说完就翻到了最后一份。警卫员在翻到庄显的资料时就做好了继续面试新人的准备,他是按照综合评估由高到低的顺序摆放的简历,如果前两位陆承熠都看不中,那最后一位几率就更低了。
“庄显,男性Omega,24岁,联盟科技大学管理学毕业,工作经验,无。”陆承熠盯着简历上的证件照看了会,男孩的皮肤很白,头发却有些长。两侧的头发长过了下巴,嘴唇薄薄的紧闭着,几乎没有血色,一张彩色照片硬生生照成了黑白照。
这样的简历能通过梅伯的面试,他倒有些好奇了。陆承熠转过脸问他:“然后呢?”
警卫员重新看回记事本,照着笔记一板一眼地继续介绍:“性格稳重,在校成绩优异,”他顿了顿,再三确认完记录才接着往下说,只是声音越发没有底气:“失声,左耳缺失,外观残疾,梅先生在面试后给了高分,否则很难进入备选。”
最后一句像是在为自己辩解,这种“垃圾”并不是他选中的,但他恰恰忽略了,最懂陆承熠需要什么的,是他的老管家,梅先生。
“失声?后天的?”陆承熠也确认了一遍简历,确实和警卫员的介绍一致。但先天失语的残疾人,无法从联盟科技大学毕业,那毕竟是所在中央区也排在前列的高等学府。
警卫员再次确认资料后回答道:“是后天原因,三年前一起车祸,导致声带损伤永久失声,左耳也是在那次事故中一起失去的。”
梅伯是陆承熠的父母留给他的老管家,从他十岁开始照顾他到而立之年,也见证他从一个天真孩童成长为如今孤僻Yin婺的Alpha。
从他进入部队开始,陆承熠就不再乐于表达自己,也逐渐反感家里佣人工作时的吵杂声音。梅伯把佣人调度到工作间,只有趁陆承熠不在公馆的时候大家才露头清扫房间、整理花园,当陆承熠的车遥遥出现在路口时,所有人再立刻放下工作重新返回工作间。明明一间住着很多人的房子,陆承熠在家时,就只有他和梅伯两个人露面,后来梅伯也渐渐很少出现在他视线中,只有在他召唤时才去到他身边。
陆承熠需要的不是多么优秀敬业、八面玲珑的管家,而是绝对的安静和忠诚。所以梅伯推荐了庄显,一个聪明的哑巴。
“他什么时候可以到岗?”警卫员睁大了眼,明显因为陆承熠的决定而感到吃惊,他整理好表情站直了身体才回答道:“梅先生说他可以在回乡前留下一周时间,培训到新人上岗再离开。”
陆承熠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把简历放在一边,少见地问了些事不关己的话:“梅伯的病,医生怎么说?”
“只是轻微的肺炎感染到了气管,”警卫员的双手轻轻搭在腹前,语气也随着话题改变而放松下来,“咳嗽也只需要去南方静养几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只是轻微的咳疾,随意即可养好的病症,陆承熠身边最亲密的老管家,却只能辞职回乡。陆承熠不会赶他走,是梅伯自己留不下,他不算难以取悦的雇主,可梅伯知进退,无休无止的咳嗽声,离开是早晚的,方式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