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雁回紧紧捏着刀,警惕而新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宽阔的道路,飞扬的尘土,往来的马匹和骆驼,商贩的叫卖声,一切于他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令他不知所措却又充满好奇。
来往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浑身脏兮兮的黑发小孩儿,他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比起昏暗的高塔和Yin晦的地下,外面实在太过明亮了,明亮得过分。
“喂,你怎么这么脏?”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拦住了他的路。
叶雁回微微眯起眼睛,少年绚烂的金发披散在肩头,让他感觉有些晃眼。
少年似乎受了气,心情差劲,才在路上随便抓了一个瘦弱矮小的小乞丐当受气包:“小乞丐,你也没有妈妈吗?”
叶雁回捏着刀柄的手背一紧,没有回答他的话。
少年却当他是默认了,苦笑一声,俊俏的面孔上满是沮丧:“我也没有妈妈。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所以父亲才不喜欢我。”
叶雁回怔了一下,将手中的刀藏进了袖筒。
“你呢?你的父亲在哪儿?”对上叶雁回的眼神,少年顿了一下,有些吃惊地说:“你、你不会连父亲都没有吧?”
叶雁回摇摇头。
少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愧疚道:“……对不起啊。”
叶雁回的视线微垂,落到少年腰间的佩刀上,猛然一震。
少年的佩刀极其华丽,刀鞘上系着青色的流苏,刀柄上镶嵌着昂贵的宝石,一看便知是高贵身份的象征。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抿了抿嘴唇,解下佩刀捧在手中,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见叶雁回紧盯着他的佩刀不放,急忙补充道,“这个不可以送给你哦。不过,可以给你看一看。”
叶雁回单手接过那柄弯刀,翻过来覆过去地端详了半晌,心中愈发确定——这柄刀同自己藏在袖中的那柄应当是一对。
而自己袖中的刀,同样是母亲的遗物。
他抬起头,望向少年的脸,果然看见了一双同自己一般无二的浅灰色瞳仁。
这就是母亲被带走之后,同其他男人生下的孩子吗?
少年见叶雁回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知怎么的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将佩刀挂回腰间,对叶雁回说道:“我的名字是库若干杜尔,你叫什么?”
叶雁回的喉咙动了一下,张嘴说:“我叫……”
“杜尔!杜尔!你跑去哪里了?你的小狼崽要被大少爷养的猎狗咬死了!”
“什么?!”库若干杜尔猛地回过头,看向那报信人的方向,大声喊道,“我马上就回去!”
“快一点!再迟就来不及了!”
库若干杜尔转身跑了一段路,忽然想起叶雁回还站在原地,于是边跑边回首朝他喊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别走!”叶雁回向前追了几步,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只见库若干杜尔越跑越远,绚烂的金发在他的后背一甩又一甩,让那个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明亮。
突然间,一双手伸向叶雁回的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拧住他的两条手臂,他痛呼一声,嘴巴立刻被人捂住,后颈随即挨了一掌。
陷入昏迷的前一瞬,他拼命地望着库若干杜尔逐渐消失在远方的背影,心想,别走。
少年没有停下脚步,而他的世界从此只剩一片黑暗。
“别走!”
叶雁回从梦中惊醒,那些明明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梦境却强迫他一遍又一遍地重温。他微微地喘着气,试图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无望感,鼻端忽然飘来一阵温热的香气。
嬴澈走到他的床边,手中端着一碗热粥和一碟Jing致的点心。
“醒了就吃点粥罢。”嬴澈微微一笑,面容和煦如三月春风。
他方才进门时听到了叶雁回在梦中喊出的那句话,可惜叶雁回说的并不是中原的官话,也不是大秦和其余四国的地方语言。嬴澈猜测那句话大抵是北漠语。
可即便他不解其意,也能听得出那句话中蕴含的绝望。
叶雁回坐起身,噬心蛊发作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热粥的香气令他顿感饥肠辘辘。
自从被嬴澈接回侯府以来,叶雁回满身的疑虑与防备虽未完全消除,却也学会了对这个整天笑眯眯地在自己面前打转的男人习以为常。
嬴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叶雁回嘴边,笑道:“这是我亲手熬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叶雁回盯着勺子里颗颗剔透分明的米粒,攥了攥拳头,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一想起昨天自己说“别走”,这个人就真的留了下来,他心中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张开嘴巴吃下了嬴澈喂的粥。
嬴澈笑得双眼弯弯:“如何?”
香稠的热粥滚下喉咙,落入腹中,五脏六腑都温暖熨帖了起来。叶雁回舔了舔嘴角,没有答话,浅灰色的眸子却盯紧了嬴澈手中的粥碗。
嬴澈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将粥碗递给他,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