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方念岭已经写完了英语试卷,没有照着老师的吩咐再检查一遍答案,而是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凭着记忆写下了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一句名言。
窗外蝉声聒噪,像无数根紧绷的弦撕扯着他的思绪,方念岭无端觉得烦躁。
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松了口气,收拾好学习用具装进书包里往教室外走。
在屋子里坐了太久,又正值暑天,方念岭薄薄的校服都被汗沁透了。
他稍微有点洁癖,不喜欢这种黏腻腻的感觉,便加快步伐跑向平时陈叔停车的地方。
学校后门围了不少来接学生的家长,方念岭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着,突然被人揽住了肩膀。
他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准备甩开这人的胳膊。
“怎么出来这么慢。”那人轻笑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方念岭愣了愣,举起的手换了个方向,踮起脚圈住了贺疏的脖子,满脸惊喜:“叔叔!”
贺疏好笑这小孩变脸真快,一只手扶住少年纤薄的肩膀稳稳走出人群。
“叔叔你怎么来接我了?大三学习不是很紧张吗?”方念岭瘫在副驾驶座上吹着冷气,侧过脸专注地看着贺疏。
“今天不是很忙,你刚考完试,过来看看。”贺疏看他一眼,把冷气关了,“你出了一身汗,这样吹冷气容易感冒。”
“哦。”方念岭恹恹地往他那边凑了凑:“叔叔,初中生好辛苦啊。”方念岭还没到变声期,嗓子软软的,故意拉长了音调听起来像撒娇。
贺疏目不斜视的补刀:“高中会更辛苦。”
方念岭:……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方念岭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陌生的街景时愣了一下:“叔叔?我们不回家吗?”
贺疏拔下车钥匙,推开车门,“我忘拿寝室钥匙了,去室友那里借一把。”
方念岭揉了揉眼睛,也跟着下车,“叔叔等等我,我要去。”
贺疏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他,锁上了车,带着他拐进一个用颜料涂的颇具现代派艺术风格的大门,认真嘱咐他道:“进去以后不要乱跑,也不要随便和别人说话。”
方念岭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走过一条不算很长的亮着冷色调灯光的走廊,周围的墙壁上也涂着奇形怪状的符号和图案,看起来很疯狂,让方念岭觉得有点热。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听见了拐角处传出的舒缓音乐声。
正对着他方向的是一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钢琴,这是一间装修简单的酒吧,原木地板,和走廊上一样的冷调灯光,墙边摆着一排棕色的沙发椅,其余地方摆的都是透明的玻璃圆桌,零零散散的客人坐在原木椅子上。
吧台里坐着一位看起来酷吧台里坐着一位看起来酷酷的调酒师,穿着黑色背心,锁骨上有一个小小的看不清形状的纹身。
方念岭捏着书包带子,像是闯进陌生领域的小动物一样,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这和他想象中的酒吧不太一样。
贺疏轻车熟路地走向吧台,那位酷酷的调酒师便停下擦杯子的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一大串钥匙隔空扔给他,贺疏稳稳接住钥匙,朝调酒师笑了笑:“谢了。”
调酒师长了一双含情桃花眼,眼神跟钩子似的瞄向乖乖站在贺疏身后的方念岭,“哟,哪里来的小朋友,来酒吧写作业吗?”
方念岭往贺疏身后躲了躲,有些怯怯地打量着这个笑起来有两颗犬齿的调酒师,“我跟我叔叔来的。”
“叔叔?”调酒师挑了挑眉,笑得不怀好意,“可以啊贺疏,你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玩这么野啊。”
方念岭突然被捂住耳朵。
“梁清越你给我闭嘴,吓着小孩了。”贺疏捂着方念岭红润的耳朵,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冷冷瞥了调酒师一眼,“这就是我说过的家里的小孩,我侄子。”
梁清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耳朵,“不好意思啊,yIn者见yIn。”
方念岭让贺疏给严严实实捂着耳朵,但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奇发问,“叔叔,什么是玩得野?”
贺疏:……
梁清越:……
贺疏松开手,留下一个你完了的眼神,拉着方念岭往出口走,小孩磕磕绊绊被拉着走的时候,出于礼貌还不忘往身后挥挥手:“哥哥再见!”
听见梁清越远远应了一声,贺疏更郁闷了。
凭什么别人是哥哥,他就得是叔叔?
方念岭系好安全带,讨好似的帮贺疏拂了拂真皮座椅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得眼睛弯弯的,“叔叔您请坐。”
贺疏冷眼瞧着,因为方念岭乱叫别人哥哥的错误行为,没有搭理他。
“叔叔,你热不热?”
“不热。”
“那你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