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卡班周围飘荡着无数灰扑扑的身影,海风卷起巨浪声势浩大地击打着黑色的礁石,却从未吹散过笼罩在岛屿上空暗沉黏腻的雾气,它们沾覆在每个摄魂怪经过的地方,让带着海水咸涩味的空气都变得肮脏又冰冷。
他在这鬼地方待多久了呢?
德拉科蜷缩在墙角,在早就血迹斑斑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尖锐的刺痛感唤回了几分理智,也正是那样稀薄的理智,才令人更加的痛苦。
似乎生命里所有美好的、幸福的记忆,都已经被那些怪物当做食物掠夺一空,他用力晃动着沉重的脑袋,也没能将那些仿佛镀着金边的柔和画面再晃出一张来。
它们就像是握在指缝间的细沙,稀稀疏疏地脱离了主人的掌控,留下空空如也的荒芜。
“唔……”
嘴里弥漫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德拉科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轻微地喘了口气,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
飘过窗外的摄魂怪颤巍巍的吸食着空气中某些无形的东西,清醒了片刻的灰蓝色眼眸渐渐的又变得涣散空洞,那些模糊的无法分辨的面孔在黑暗中越飘越远。
他伸出的手在虚空中无力地抓了抓,什么都没能抓住。
时间被无限拉长,长到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困在迷雾中的人都像是网中无法挣脱的猎物,所有的抗拒挣扎都是徒劳。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和这些腥臭的雾气同化,变成一具徒留躯壳的行尸走rou的时候,一抹微亮的光穿透空间,紧紧的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瑟缩着躲藏在角落的德拉科一动也不敢动,呆呆地望着那点莹绿色的光,连呼吸都放缓了,像是怕稍稍用力的一口吐息,就会将它吹灭一样。
浓郁的雾气里依旧不停地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和哭喊,给人只能绝望等死任由无数秃鹫啄食自己空荡荡躯壳的错觉,可这个地方就是绝望本身,连秃鹫都不会停留——又怎么可能会有光呢?
德拉科小声地呜咽起来,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拉扯着,直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才僵硬的抬起了头,茫然望着快步靠近的人影。
“……德拉科?我来接你出……”
一路小跑过来的人脚步微顿,气喘吁吁地开口道,他收回用于寻人的魔咒,监牢内又陡然间陷入了黑暗,还没来得及施展一个照明魔法,面前的人已经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
“别走………德拉科不要一个人……别走……”
破碎沙哑的哭喊含糊得几乎分辨不清,来人沉默了一下,一只手搀扶着他不至于栽倒在地上,另一只手挥了挥魔杖,一个小小的光球升至半空中,照亮了他们所处的一小片空地。
朦胧的微光洒落在身上,德拉科仰着头贪婪地注视着光源的正中心,长期处于黑暗的眼眸在并不刺眼的暗淡光线下难受地眯了起来,翻涌而出的泪意模糊了视野,依旧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
“有光……”他喃喃的说着,被人轻易地打横抱了起来,破旧的囚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看上去瘦得惊人。
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弯曲的走廊,接近入口的时候,那人低头轻声吩咐了一句:“闭上眼睛。”
德拉科充耳不闻,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仍然呆呆地望着漂浮在头顶的光球。
泪水充盈的视野内扭曲的世界由明至暗,阿兹卡班肮脏破败的大门前,空气里漂浮着海水咸涩的味道。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眼前,匆匆替他遮挡住刺目光线的指缝间有双熟悉的绿色眼眸,清澈明朗,蜷缩着他狼狈不堪的身影。
德拉科乖顺地合上了眼,世界重新归于黑暗,他将脸埋在那个结实的怀抱中时,在沉闷的心跳声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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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芒戈永远都是挤挤攘攘的模样,各种古怪的声响透过紧闭的房门,汇聚成了一种很容易令人心生烦躁的嗡鸣。
墙壁上不规则形状的小窗透出一点蔚蓝的晴空,比漂浮在天花板上轻微摇晃的,散发着柔和光线的气泡更吸引病床上铂金青年的目光。
纳西莎轻轻捋着手下失去光泽的发丝,笔挺的背脊透出些强撑着的骄傲,同样苍白的脸色却让那样的骄傲显得格外狼狈。
她平静地望着对面那个被自己孩子死死抓住手掌不能脱身的救世主,那张年轻的脸上少了战斗中的坚毅锋锐,为这样尴尬的场面流露出些许的窘迫。
“谢谢您救了他,波特先生。”纳西莎轻声细语地开口,“如果可以的话……”
谁都知道眼前这人有多忙,她觉得自己想要央求的事情实在难以开口,垂眸看了看神情木然的德拉科,还是低声请求道:“能不能,麻烦您经常来照看一下德拉科?他现在这样,根本就离不开您。”
哈利不自觉低下了头,避开她恳求的目光,神情复杂地打量着病床上的人,曾经高傲任性的马尔福少爷眼神空茫,发呆的时候就像是一具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