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钟善又梦到了大槐树。他站在大槐树底下,前面的槐树茂密,树叶飒飒。槐树的底下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戏台子,有一人着青衣,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你是谁?为什么总是在我的梦里?”
那个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就像是个假人。
“是你引我去湖边给我的钢笔?”钟善微微低头,轻声问道。
那人还是没回答,一直站在那里,让钟善越发的觉得他是个假人。
“现在你想说什么?”见他不回答,钟善冷下脸来,语气有些不善。
这次那人给了回应,他微微侧头,露出侧脸。他头微扬,看上挑着下巴有些高傲的样子,似有似无的,原先被大槐树Yin霾遮盖的戏台上似乎打下了一片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有些像是月下的白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也有着若即若离的冷清。
从侧脸看来钟善觉得这个人应该会很好看,应该有着一副不输他气质的面孔。他的眼角下似乎有一颗红痣,钟善眯眼去瞧,整个人却是怔在了原地,是惊艳,或者是惊骇。
下意识的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自己的左侧眼角底下那个微微凸起的小痣。
“你为什么不走?”他的声音轻轻地,像是一个人的呢喃。
钟善锁紧眉头,“我为什么要走?”
那人的眼睛瞬间就锐利起来了,钟善第一次知道原来凤眼也可以做出那么骇人的表情。
那抹锐利转瞬即逝,台上那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清,“你不知道,一切都开始了……”
“什么?”他的声音不大,钟善没有听清最后的一句。
台上那人没在说话,又捏着小嗓唱起了曲儿,还是那首《牡丹亭》,他走着台步,柔着身段,一个转身,又成了那台上的杜丽娘。
忽的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沙土,钟善迫不得已捂眼,耳边响着的飒飒叶声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似乎成了不绝如缕的哭泣。
钟善听得心烦,也顾不得风还未过去,直接拿开了挡风的胳膊,奇怪的是,那风停了,台上的那人也化作梨花散了。
代元依靠在楼梯的拐角里正和别人通着电话,电话挂掉的提示音响起,代元缓缓垂下手,向后一靠,倚在墙上,沉着脸深思。
刚才警察局那个小警察偷偷打电话来告诉他,撞小宝的那个肇事者死了。
暴毙,死的诡异。
据小警察有些夸张的描述,肇事司机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血喷了一前挡风玻璃,在玻璃的碎痕上蔓延,聚到玻璃下汇成一片血色。小警察还说,那个肇事司机到死脸上都带着疯狂的狞笑。
当然,小警察描述的有些夸张,除了那个疯狂的笑容,代元没有觉得一点诡异,这个肇事司机明摆着是被另一个变态给杀了,为什么是另一个?因为肇事司机就是一个变态,不过是一群变态凑到了一起。
但当他知道肇事者是谁的时候,代元脸上的冷笑就瞬间一点不剩了。
因为肇事的那个人,是朱诚。
得知了这个消息,代元整个脑袋都昏沉了起来,甚至连有人伤了小宝的那点愤怒都没了。愤怒瞬间就变成了有气无力,代元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代父似乎很理解自己这个养子,没多久就发来了信息。
颓废的代元抬起手,手机解了锁,就见代父发来了一条消息。
上面说,在朱诚的家里搜到了一具已经干瘪了的老太太的尸体,以及老太太手边的一行扭曲的血字。
咬尾山上绝无活人。
看完后,代元的呼吸一滞,随即呼吸就乱了起来,双手颤抖着给代父回了一条信息。
鬼子,是什么?
代元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代父并没有立刻回复。代元焦急地等着,过了会儿才收到了代父的不知道。
代元吸了口气,隔着屏幕给代父回了条感谢的话,才双手插兜,从楼道里走了出去。
代父的势力很大,交际圈也广,代元对于代父能搞到警方的信息一点也不惊讶。
回钟善病房的路上要路过护士站,代元刚刚靠近护士站,就听见几个小护士在嘴碎。
“哎,你们说那今儿那被车撞的高中生运气真好,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什么呀,是诡异吧,你是没听说那个司机都成什么样了。”
“不是那个学生扑到了一边的绿化带才躲过去的吗?”
“躲什么呀,那条路那么窄能躲儿拿去,我听跟着上急救车的小刘说,那车像是被什么弹了一下子,直接飞出去撞了消防栓上了。”
那边说着说着就争执了起来,代元顿了下步子,跺了下脚,这才抬腿走过,轻飘飘的留下句话,“怪不得平时死那么多人没人管,原来都死在你们这嘴碎上了。”
代元推门进去的时候,钟善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代元就挂着笑像往常一样吊了郎当的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