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想吃糖炒栗子。]
这条朋友圈发在九点半,我盯着它看到凌晨两点。就算我自作多情吧,我觉得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肯听白小年使唤,随便他任性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人偶尔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冲动行为,突发奇想,不假思索,说走就走——这一切都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我还有一口气儿呢,我还敢冒险。
我不知道坐两个小时地铁公交去他家的自己想验证什么,那包栗子早就凉了,就算我把藏在怀里,那么远的路热气也散了。他不爱吃凉的,我这么做还不如给他叫个外卖合适。
我这么做只是想见他一面。
我想看看他,看看我的小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高,有没有长胖,有没有多喝水多吃水果……有没有忘了我?要是没忘的话,有没有想我?
邓叔叔比老胡有出息太多,人家一家住高档小区,我差点没进去。白小年家住三楼,我摁门铃,来开门的是白女士。
“谁……嘉铭?”她声音一下低下去,“来干嘛啊?”
门口是玄关鞋柜,挡着看不见屋里,我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也小声说:“阿姨,我来找小年,他过生日,我……”
“小年不在家,你……有什么话我转告他吧。”
白女士撒谎,我又求她:“看一眼不行吗阿姨?他肯定在家,他要是不在你早让我进门了。”
“胡嘉铭!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她气也不敢大声,“明年就高三了……你想给我儿子整成同性恋,你想害死他?”
“阿姨……好歹给我张照片看下吧!”我把栗子给她,她就推我,把我转过身去。
“妈,谁啊这么久?”我听见了白小年的声音。
“没有,送快递的!”白女士越是推我,我越不动,就听见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到我身后。
我大气不敢出一个,整个后背都僵了,刚刚白女士已经手快的把帽子给我戴上,靠,早知道穿件干净的外套了,这回真像个风里雨里一身泥的快递员。都到这个时候,我又不敢回头了。
“穿这么少出来干嘛,没事你回去坐着吧……”白女士还在催他回去,但听脚步声他没动。
“胡嘉铭。”他突然喊我名字。
我没说话,他从后面拉我的手:“是不是你?胡嘉铭,你来祝我生日快乐的,对吗?”
我还是没敢转身,只是点头。
“你高了点好像,”白小年松开手,他的声音变得chaoshi,一同chaoshi的还有我的脸,“欸,你怎么不叫我名字?”
“白小年。”
“嗯。”
“生日快乐,又大一岁,明年接着好好学习。”
他吸吸鼻子:“晚了,我生日是昨天。”
……
白阿姨又找到我,她求我:“嘉铭,你放了小年吧。”我想,阿姨,我放了小年,谁放了我呢?那些曾一起过的跨年夜,怎么能说忘就忘?
但我嘴上说:“好的阿姨,我们再也不见面了。”
这话她一定也与小年讲过,白小年应该也和我做出了同样的回答。她是个坚强又脆弱的女人,单亲妈妈拉扯孩子不容易,小年不会舍得让她为难,我更不舍得让小年为难。
“你说……他喜欢我吗?”我问婷婷。
婷婷说:“你问我我问谁?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幸亏不清楚,骗自己他不会难过还算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