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我这破成绩半年能跟你一样吗?
这走一走转一转,校霸的名号就轮到我头上了。我寻思着不打不相识,老傅也该对我又爱又恨了,是时候来痛哭流涕求我收他当小弟,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
后来我当然就和老傅分到了不同的高中,他上省重点,我上普高,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因为习惯了初三被他摁着头读书的日子,导致我高中一时缓不过劲来,从此隔绝声色犬马酒绿灯红,专心致志的读了一年,考了个年段第九,又因为我喜欢右脸贴书,导致我右脸被印黑了几个度,还落枕过一次,我喜提外号:歪头阴阳脸。
老傅是过惯了穷酸日子的主,硬是逼着我把订的餐厅给退了,于是我连着还得把后续的钱柜也给退了。
老傅一边帮我写检讨,一边问我:就这么不想好好读书?
老傅写完了检讨,盖上了笔帽,转过身很认真的问我:你就不想和我继续做同桌吗?
刚交往一个礼拜的女朋友也因为我肤色不均匀和我分手了。
于是高二我吸取教训,用左脸贴书,高三的时候正脸贴书,成功在高考的时候让我整张脸的肤色统一了。
但老傅干这行赚的其实不多,因为他这个马仔当的居然还很有原则,绝对不打比他年纪比他小的,比他个矮比他瘦的,还要分谁挑的事。
这倒是我人生头一回考这么好,我爹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接掏了张卡还有一沓红票子塞我手里,让我请老傅好好吃一顿。
我习惯性从后面开始找起我的成绩,不过这回有点难,我扫了一眼没看见,就抬头往上看,一眼就瞅见了老傅的名字在第三名的位置,标红加粗的。
老傅这么恪守他爸的教导十几年,日子却依旧这么苦。他那几个好兄弟把人给打残了之后,赔了钱就转学去了另一个一线城市,听说此后借着家里有钱混得风生水起,我现在偶尔在电视上还能看见他们穿的人模狗样的出席开幕式或者发布会。
老傅叹了口气,说是他没教好我。
我高考考得不错,后来我报了公安大学,没别的,就填志愿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老傅常跟我说的那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那会儿中二劲头还没过,突然一
好,试试。
但能让初中生打起来的原因不就是精力过剩吗,于是老傅这么挑挑捡捡,一年打不了三四回。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躺在我自个儿房间里,我起来一摸兜,发现那把红票子不见了,好像是我习惯性的往老傅兜里揣进去了,这事我也没敢跟我爸说——让他知道我请帮我免费补习的活雷锋吃路边烧烤,他估计得抽烂好几根皮带。
我觉得那会儿可能是天要转热,我又正好穿得多了,脑子一热就说:
我说:那是我请客,老刘买单。要跟你比,我们家才能算得上发达,要跟老刘比,还是算了吧。
老傅头也没抬:你家还不够有钱吗?我上次还看见你招呼老刘那群人去喝酒。
我愣了愣,感觉好像能从这漫长的沉默里咀嚼出点味儿来,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就学着数学课代表那样,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事实证明我是很有前瞻性和全局观的,这大半年果然没办法让我把前二年半掉路上的书袋子都给捡回来。
看成绩的时候老傅在我旁边,他只是瞥了一眼最顶上,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然后就开始往下看,我看见他的目光停在我的名字上,排名榜单的正中间,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谁知道这人自打留级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油盐不进不怒不笑,从良了,纹身洗了,不打架了,早上六点半骑着他那辆快跟我爷爷一个年纪的大二八上学,包里不装弹簧刀撬棍了,装的全是理化生政史地金星黄冈王后雄,并且在初二期末喜提年段第九,让我这个年段倒九光着屁股在老爸的皮带下流下了热泪。
我撅着屁股,以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晃着脚说:我爸退伍之后掏了点钱买了二环内的几栋房,一环里还有一栋,他说再过几年等旁边学校都建起来了,就该升值了。
据老傅后来说,我那天又唱歌又跳舞,完全拦不住,气得桥洞底下卖艺的瘸腿拿着二胡站起来叫我别抢他生意。
老傅的酒量明显比我好太多了,我刚站起来就腿软得跌回去了,只好让他把我给背了回去。
最后我们俩人坐在大马路边,就一人一箱啤酒坐在烧烤摊的小凳子上,我十句他一句的瞎谈人生扯淡,吃喝到了深更半夜也没把那把票子花个一半,剩下的全都被我心满意足的中饱私囊了。
眼珠子都被掏出来了,他妈怕毒贩报复,连抚恤金都没敢要,就带着老傅来到了远在北方的这个大城市,一个人打四份工。
老傅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学校里常有人嚼他舌根子,说他妈做的工作不正经,老傅一开始忍着,后来有一次终于把人打了个半死,老傅这一战除了让他妈赔了钱,也打出了名头,学校里各种公子哥都开始找他当兄弟,当然,打架是给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