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昏暗洞中,蜡烛已燃至尽头。灯火飘摇,最后一丝火光摇摇欲坠。
忽然,洞中白光乍起。洞内深处的石床上,有一青衣道人盘腿而坐。那人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放于膝盖的手正在飞速地掐算。白光便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石床旁守着一年轻道人,正紧张地盯着石床上的中年男子。
太苍山派现任掌门应尘,修行数年却再难有Jing进。在此洞中闭关数月依旧难以突破。最终决定以自己剩余寿数为媒,求窥天道。
而天道莫测难觑,修行之人命途难测,岂可轻易推算而得。
应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汗一层层地渗出来。随着他身上的白光愈来愈盛,应尘的脸发生变化。
远知玄亲眼看见师父的头发变得灰白失去生气,转眼间已是白发苍苍。红润的脸也变得苍白晦暗。
“师父……”远知玄忍不住低喃。
须臾后,应尘结束了推演,整个人的Jing气仿佛一下子被耗尽了。
应尘疲惫地睁开眼,晦暗双眼看向远知玄,神情莫测:
“知玄。”
“师父……如何?”师父耗尽寿数求来的结果是什么?
他远知玄的命途,到底是何模样?
……
第一章
七月。
元都城南的一家酒楼里,议论声此起彼伏,细细听去,大多是在说皇上又三日不朝,沉迷修道的事。还有人在聊城内四大圣观哪一家又得了皇上的封赏,咂舌攒眉,惊讶羡慕之情皆有。还有些人则不管这些事情,旁若无人地与身旁人聊着近来新得的好玩意儿、哪家花楼里有了新姑娘。时不时传来几声嬉笑声。仔细看去,这些人大多衣着华丽,皮白rou松,神情闲散,怕是街上起了火也能喝口酒探着脑袋叫声好。
跑堂的小厮一桌一桌来来回回地跑,额头渗出细汗,草草擦掉,点头哈腰地伺候着客人们。风清日朗,阳光明媚的,竟是没人发现二楼窗边那张酒桌上少了一瓶酒。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楼下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很快被嘈杂人声盖了过去。倒是有个被脚边碎瓶子吓到的小贩朝上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小贩赶着卖货,啐了声便往前走去。
酒楼飞檐后,一白衣少年姿态凌乱地躺在屋顶,衣襟散乱,发髻未束,只松散地拿一根细麻绳系在脑后。大概是喝了太多酒而陷入迷茫,这人双眼朦胧地看着天,被日光刺得眯起眼睛,很快便昏沉睡去。直到日暮西沉也未醒来。
……
太阳即将落山,城门将关,最后一批入城的人踩着残辉踏进了元都城,高大厚重的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一行人中有一青衣男子,左手握着把长剑,右手搭在腰间,面容俊美,恍若玉人。若是百年前平炘侯府的人依旧在,定会惊讶地叫出声来。因为这人跟他们冠礼上当堂出走,放皇帝鸽子的小侯爷一模一样!
只可惜,故人已逝,连侯府旧宅也早已成了他人府邸。
那人对周遭各色各样的视线视而不见,凭着零星残存的记忆往昔日宅邸走去。等到灯火通明,笙歌渐起时才行至府前。
他走上前去,见门上偌大两个字“林府”顿住了脚步。虽然记忆模糊不清,但他依旧记得自己姓甚名谁。门口的护卫见他一幅道士模样,不敢怠慢,慢声问道:“请问道长有何事?”
那人正出神看着头顶牌匾,闻言道:“请问现在住在这里的是谁?”
“回道长话,是当朝户部尚书林严之大人。”左边的护卫道。
“林严之?未曾听闻。”此人自语道。两护卫见他这样,对视一眼,又看向那人。神情有些戒备。
“那请问,之前住在这里的侯府一家去了何处?”
“侯府?哪个侯府?”左边那护卫道。右边的护卫犹豫了下才问:“道长所说……可是指平炘侯?”
护卫见道长似在思索,而后才回答:“是的,请问平炘侯何在?”
见道长这般,两个护卫面露惊疑:“平炘侯早已在前朝末时病故,时隔百年,哪里还能寻到。”探究之色愈加浓厚,右边护卫试探道:“敢问道长,与平炘侯什么关系?”
“故人罢了。”道长微微笑道,随后又问,“请问现下是何年月?”
接连发问的那护卫心中已有猜测,眼里掩不住的惊讶,恭敬道:“现在是元真三十二年。”说罢见那道长略一沉yin,然后便向他们行了一礼,谢过之后便欲离去。两个护卫见状连忙回礼。
元国道教为尊,道士地位崇高,向来只有他们行礼的份,哪里受得起道长这般礼遇。二人弯着腰,连连后退。
朗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感谢二位答疑,在下告辞。”说罢面前衣摆晃动,道长转身离开,不再停留。护卫抬头时见道长已行至街角,一人迅速追了上去,但转过街角却找不到道长的身影,只得悻然而返。
回到府门前,另一人问道:“怎么了?你追他干嘛?你也有事要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