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九宵宝殿没了刚刚的喧嚣,此刻只剩下了逢歌和帝君。
帝君一手扶额,眉头拧成了一座山:“起来吧。”
逢歌:“谢陛下。”
帝君看着依旧不骄不躁,一身清清冷冷的逢歌,起身边走边说道:“送走了?”
逢歌:“嗯,现在大约已入轮回了。”
“这样真有用?”帝君说着又往下移了几个台阶,然后一屁股就坐台阶上了。这一坐虽然随意,可日日月月沉淀下的帝王之风还是未受丝毫影响。
逢歌看着帝君这些不似帝君的行为,也没表露出什么像是习惯了似的,“希望有用。”
帝君又想扶额了,“只是希望吗?我可是连九宵宝殿都被你们毁了啊,清悦。”
逢歌有些疑惑地回问道:“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帝君:“……”
逢歌转而又苦笑道:“我已尽我所能去激发,磨去他身上的魔性了,剩下的希望能在轮回中消散。”
帝君看着逢歌还在滴血的衣袖,问道:“值得吗?”
逢歌闻言愣了愣,片刻后说道:“我没想过。”
没想过值不值得,只知道一定要做。
帝君不知为何感觉不该聊下去了,随后便起身说道:“行了,回去养伤吧。绝息所伤也不知能不能养好了。”
说着帝君伸了个懒腰,抬眼又看到了宝殿顶上的那抹天光,不禁抱怨:“好在你没打算一直陪他打下去,要不我这天庭怕是都要重建了。”
逢歌也抬眼看了看,很是遗憾地说道:“我倒是想,可惜不能完全压制住他……”
闻言,帝君不免有些后怕,赶紧丢了样东西过去转移一下话题方向:“这个你带回去吧,放我这儿就想毁了它。”
逢歌用没受伤的左手抓着绝息,喜悦难以言表,一心想找个地方安置它,便直接谢恩退下了。
帝君再转身时人早就不见了,看着自己手上的瓷白玉瓶,低声嘀咕着:“瞎Cao心……”
之后,帝君还是遣了侍女将玉瓶给藤安将军送去。
藤安宫里,唯一一个小童也不知跑哪去了,整座宫殿连衣料带动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逢歌已然习惯了这种静谧,也未在宫殿多做逗留,就直往梨园去了。
还是那一树树的白花,花虽多,花香却不重,似是被天界灵力滋养的甚好,这沁人心脾的花香驱散了不少身上的疲惫。
逢歌循着路走至他惯常待的一处。
大约是梨林的中心处,密密匝匝的梨树,在这儿散开了一处空地,只留下了中央那颗最大最茂密的梨树,整片梨林也只这一颗树与众不同。
逢歌抬起带血的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鲜红色的树叶在树干上留了到赭色的痕迹。逢歌不甚在意,看着树上茂密的绿色,眉眼不自觉地弯起,唇边泛起了笑意,“结了果就能求到了吧……”说这话时,逢歌眼中的淡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得的偏执。这偏执只出现片刻,便又被收至眼底,深深藏起。
绝息带着鞘也不怕会害了这片园子,因此逢歌也随意寻了处树干就将手中的绝息挂上了。
他想让这两样东西在一起,这是他唯一的收藏,大约以后还会被拿回去吧,但是可以收点利息。
想到此处,逢歌没再想下去,绝息所伤之处又开始撕裂,他不得不盘膝坐下,随手取出一个白玉瓶,却只是看了看就又收了回去。
这瓶子逢歌见过,里面的药也在那次大战中吃过。寻常伤口,这药吞下不消片刻便能让伤口好的七七八八,再多几个时辰连道疤都不会剩。
若是绝息,逢歌不知道能好到哪种程度,可他不愿冒险。他不想那人留下的痕迹会消失。
于是,逢歌除了外敷些止血的膏药外就只打坐调息。伤口在胳膊外处,深且血流不止,逢歌又不愿吃药,饶是他这样本事大过天的大将军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堪堪止住了血。
待逢歌再睁眼时,天界也已经过了三天了。
而人间已是三年。
绝息不是一般的神武,逢歌这般调息也只是在伤口外结了层薄痂,动作稍大点似乎都能蹭破。不过这样便是逢歌满意的程度了。
想着那人这会儿又不知落入人间哪处,是好是坏,又或者是否已经成功转世,逢歌不知道。
那人算是他亲手送下去的,可现在自己却又坐立难安。
为了磨掉秦青身上的魔性,他能入的轮回皆是凶险无比,孤星之相。哪怕知道这都是为了他好,逢歌还是不愿意就让他一人独自去面对。
藤安将军向来思及必行,也不多做耽搁,转眼人就跑到了万古树下。这里是天界通往人间的唯二之处,还未待守树仙官与之寒暄,他便已经消失在了万古树中。
在回神,便已身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