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远自己对着墙发了一会呆,等穿完衣服才磨磨蹭蹭地下了楼。
安陆今天换了一身浅灰色西装,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皮鞋与裤管间抹着一管黑色紧袜,脚踝那块凸出来的骨头被勒得鲜明,看上去显得格外禁欲。
“先喝一杯水,量一**温。”
他顿了顿,把电视调到了早间新闻频道。
“桌上的粥别忘了喝。”
安思远愣愣地应了一声,有些僵硬地走到了饭桌旁。看了看塑料袋的包装,原来安陆给他带了王福记的青菜瘦rou粥。一开盒,那滚得烂熟的饭香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还带着rou末与菜叶的醇味与清香。
他一边低头吃粥,一边用鬼鬼祟祟的眼神去瞄那沙发上身影。当发现那人的行为举止都与平时相差无异时,吊着的一颗心又失落地沉了下去。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吗?
“药就放在橱柜的第二个格子上,一会吃完饭记得吃,我要出门一趟,感觉身体不舒服了就打电话给我。”
安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来,沉沉的目光看得安思远有些心虚,一口饭噎在了喉咙,
“今天头还晕吗?”
“不……不晕了!”安思远看安陆把公文包提在手上,一副急着出门的样子,赶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安陆望着安思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神游移地轻咳了一声。
“自己在家多注意一点。”
“……”
“我走了——”
走了?
安思远心底忽然冒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他就这么看着安陆走到了玄关,金子般融融的阳光洒得那人满身都是,他自己的心却像坠进了冰窟似的,遍体生寒。
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走!
如果就这么让他走了,以安陆的性格,昨天发生的一切可能会被他单方面残酷地抹消掉。
就连那句讳莫如深的“喜欢”可能也会被当成发烧时说出的胡话——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安……!”安思远的脚抖了抖,终于往前迈去。
“砰——”
身后猛然传来了重物的撞击感,安陆猝不及防地被惯性冲得往前倒,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
等反应过来时,腰际已经被那人紧紧地攀住,像缠着条笨重的蟒蛇似的,没轻没重地勒得他肋骨发疼。
待两人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安静的气氛又变得诡异了起来。
“安陆……”
一双手从背后小心翼翼地钻到了前面,颤抖地覆在安陆的胸口上,似是试探,似是害怕。
安思远的头就这么贴在他叔叔的背上,小苍兰的香气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把整颗脑袋都灌得晕晕乎乎的。
他就像个忐忑的犯人,无助地等待着安陆最后的宣判。
无形间,仿佛有人叹了一口气。
“……!”
安思远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扒在安陆腰间的手指被那人一根一根地剥离开来。
——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一刻更糟糕的瞬间了。
正当安思远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之时,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却忽然“另获新生”般地被人握在了掌心里。
“别想太多。”
安陆感觉到身后那人的颤栗,不由失笑地捏了捏他柔软的掌rou,跟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似的。
“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是……我……!”
“我只是……”安思远的舌头都快打结了。他脑子迷糊的时候怂着胆表个白都断断续续,更何况现下是彻底清醒的状态,就更没胆子说真心话了。
安陆回过头,见小孩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下便多了几分了然。
他伸手捧住了安思远的脸颊,微微俯**,唇尖在那人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这样行了?”
安思远呆滞地看着安陆,一张脸后知后觉地热了起来。他的手还被那人紧紧地捂在掌心里,使劲抽也抽不出来。
“我……我……”
心跳像乱序的鼓点一般,震得安思远胸腔发麻。
原来他没有忘——
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喜欢”。
也没有忘记昨夜那个稀里糊涂的吻。
安陆看安思远那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行啦,回去吃饭吧。”他抬起手,在安思远的头上缓慢地揉了几下。
“叔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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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某高档餐厅里。
梁闻山正无聊地支着手,翻来覆去地玩弄着盘中的西蓝花。jing杆里墨绿的汁被碾得到处都是,活像是一幅“血淋淋”的凶案现场。
“嚯,安董事长也有迟到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