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昼闭了四感,钱杏拎着的那人就软软倒下去,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做出的是一个晕厥的假象。
钱杏完全没料到方才还好端端的人就这样轻易的晕过去,他一面托着那小贼往后退,一面思考作为一个男人,这小贼也未免太身娇体弱了些。
说是身娇体弱,但重量并不轻,小贼眉目看起来年纪小,身量却高钱杏差不多一头。现在厥
在一边,导致他们俩姿势有些尴尬。
襁褓里的婴孩行动迟缓,他显然不是凡人,伏爬在地上的双手呈乌黑状,指尖指甲长而利,看起来十分骇人。
偏偏婴孩除了双手,其他都是正常婴儿的样子,面颊rou而软,嘴里含糊不清的嚷着什么,生着尖利指甲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急切的讨要什么东西。
这种情景任谁看都要退避三舍,可那女子却毫无惧色,顾不上摔倒在地上疼痛的膝盖半跪在地去抱那孩子,满脸是装不出来的温柔和心疼:“串儿,到娘这里来,到娘这里来!”
被唤作串儿的孩子忽然顿住了动作,听见女子的呼声迟疑的往后一探,神色又变得如同个寻常婴儿一般天真懵懂。女子敞着双手,上前抱住孩子,那孩子却没安稳两下,瞬时又猛力挣扎号哭起来。
钱杏注意到了,匍匐在地上的婴孩越是靠近他,他就越感受到那股压抑不平的躁动。看样子本该是至Yin至邪之物,偏偏又像是有股清和宁静的力量与之撕扯,因此情绪也时恶时好,无法平稳控制情绪。
钱杏本以为这大约就是像从前乡野里见过的孤魂野鬼化了人形噬人魂魄,仔细看看,却不像是这么简单。
单单是幻化出人形意图噬魂的野鬼不会化做没什么攻击能力的婴儿身上大费周章,再者,低阶野鬼来到凡人的地界也要掩掩鬼气,怕引出收拾魂魄的鬼差和更高法力的东西。
可钱杏却明显感觉到这怪物身上躁动鬼气,或者说这玩意儿丝毫就没想遮掩,浓稠又森寒的鬼气笼罩一方,倒不如说是故意引人出来的!
婴孩在女子怀里安分不下来,双手奋力在怀里搏动,女子也不松手,婴孩发出更尖锐的嘶叫声,挣扎间利爪撕破女子的手臂,刮开衣衫和皮rou,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痕。
焦黑自双手朝怪物的脸部蔓延,眼看表情愈发狰狞,钱杏只好把倒在肩上的小贼放到一边,只希望能速战速决。
“小弟弟,说清楚还能饶你,不然,”钱杏面上一副不情愿,却变出一枚无字符咒,两指并拢夹于其间,八方玉璇玑自掌心悬空而起发出幽幽冷光,“大哥哥可得将你打出这无辜孩童体内后,连同你的修为,也一并散了呀。”
他好声好气的劝,八方凝了符咒之力发出更亮的光泽,悬在掌心飞速旋转再缓缓降速,尖锐的玉牙一头对准了地上的那孩子。
女子无神的双眼怔怔的望着钱杏,钱杏早发觉她神志有些不大清醒,可饶是如此,做母亲的本能也让她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
钱杏心里莫名有些过意不去,他是知道一个娘亲是愿意为了保护孩子做出任何事。
可眼下的情况,婴儿四肢已经发乌,早已失去活人的体征,强撑着行动的不过是因为体内的野鬼。即便女子愿意豁出性命,今夜这婴孩也是必死无疑。
鬼邪之气和灵纯之气的诡异交织,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两种本应泾渭分明之物意外合二为一。
而乡野中这等野鬼能与外物接触只可能通过吞噬一法。
钱杏道:“你吞了什么不该吞的东西?”
厚重的鬼气在空气里涌动,微弱却存在感强的灵气势如破竹。
婴儿躺在女子怀里咿呀乱叫,手指卡如rou内渗出血ye。他一手捂着脑袋,表情极为痛苦,一手则如藤蔓般伸长,枯枝似的手在即将触及钱杏时碎成粉末,钱杏大喝:“还不招?”
八方腾空而起,其下投射出的光团团把他们罩住。这玉璇玑是钱杏未化人形就有的宝物,虽不知确切来头,但灵力充沛,法力强盛,是世间难得的高阶法器。
玉璇玑过于纯粹的灵气甚至可以达到撕裂邪物的地步,钱杏并未做到那个程度,法器拥有灵性,他嘱咐它不要伤害到那女子。
rou体凡胎是抵不住法器灵力的一击的,女子却丝毫没有惧色。
八方滞留在空中犹疑,钱杏顾忌那凡人女子,只让八方待命。玉璇玑在夜晚时灵力大涨,即使停滞不动也散发着时强时弱的灵气光泽。
那怪物沐浴在这光泽下,翻滚在女子的怀里痛苦哭叫,女子心疼的抱着他轻声轻语的哄。
钱杏趁女子专心拍着怪物后背时腾空而起,无字符在风中抖动边角散着幽暗冷光,女子随着光芒暗下也昏迷过去伏扑在地。
对不住了。钱杏心道。
玉璇玑凝空搅动周遭夜色,只一瞬就将地上那蜷缩的野鬼活活擒住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