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五月再重新踏入白梦泽,外面的一圈果然……秃了。
秃的渣都不剩,凄凄惨惨戚戚,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好在大家摘花归摘花,都没有送命的想法,白梦泽最深处那片水泽得到了冷落,因此保全了草木葳蕤的生机。和凝来时,寂静的密林比去年更茂盛许多。
找到之前的那株虬结根枝,和凝坐下才不久,倏忽间丛林中有窸窣响动绵延不绝,直朝大泽中央窜来。她眼力极好,见有一团黑影朝着自己冲来,只抬脚一跨,认错了人想抱大腿的小黑球登时没刹住车,duang地撞在了古老的榕树上,登时晕头转向,满脑星星。
还没等小黑球清醒过来,和凝已经弯腰将其提起,上下打量。
“诶……黑漆漆的,还有两个小翅杈子,是鸡?”
“没多少rou看着不好吃啊……”
“这个洞是啥玩意儿,放蛋的?”
“总不可能是中暑的竹鼠吧……算了,估计是长残了的乌鸡。”
“晕了这么久还没醒,是不是该带去河边治一治?”
晕乎乎的小魇兽虽然完全不知道竹鼠是个什么梗,但听闻对方要把自己带去河边,还是莫名地背后一凉,凭着本能在和凝手里挣扎起来,发出了“吱吱吱”的抗议。
“啧还挺倔啊小犊子。”
嘴上这么说着,和凝还是将手上没有三两rou的小黑球放在了地上。
大约是察觉到身前的人族没有杀意,加上先前又曾被另一名人族男性救过,被放下的幼小魇兽眨了眨如冰蓝陨晶般澄透的双目,蹲在和凝腿边亲昵地蹭着不肯离开。
“怎么,不怕我?”和凝笑着,忽的按住小黑球的头顶,手指稍微并拢用力,小黑球虽然没有从父母那学到多少生存技巧,但本能使它立刻如风一般窜出去重新冲回了丛林之中。手下落空,和凝反倒满意地收手重新坐回原位,静静地观赏起大泽的绚烂美景。
虽然不知道目前这团黑球球是个什么物种,但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只野生动物的幼崽,假如在幼崽时期就养成人类都很和善的错误认知,那没等长大就被狩猎杀死的概率远大于修炼成大妖报答人类,无论多想撸,和凝都不能随意触碰。
然而这只幼小的魇兽竟然该死的大胆,见和凝几次恐吓都没有实际性的动手,渐渐也消除戒心,终于在第十次彻底放飞自我直奔和凝腿边求摸。
和凝见吓不退这只小黑球,又不能真的下手斩杀,一时间十分无奈,伸手将小黑球拎到身侧,谆谆教诲道:“你真是比平头哥还不怕死,记得下一回见到第三个人该躲好,自己都护不住自己的时候不要脑子一热就找庇佑,造不造?”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魇兽被她按着脑袋点了点头,紧接着见身侧的人族又陷入了放空状态。
泽中岁月多寂寞,降生之日便失却父母的幼小魇兽比其他尚未开智的动物更为珍视来之不易的陪伴。先前曾有一名人族强者不仅出手救它,还隔三差五便来白梦泽静坐,已经尝过陪伴与被守护的滋味的小黑球无疑将和凝视作了同样的存在,它满心欢喜地扯了扯和凝,在拉回她的注意力后,献宝似地将自己的护身符递到了她面前。
“咦,獍妖的尾骨?”
当世并无多少獍妖,唯一一只是巫之堂于数代之前捕捉而得,然而经由野兽杂交豢养至今,也已经算不上纯正,因其与祖辈极其相近的狰猛样貌与血脉中稀薄的空间之力,巫之堂没有扩大饲养的范围,从而即便是獍妖的杂交体也仅仅只有寥寥几只,仅作为鬼师的坐骑。
和凝拈起天蓝尖锐的骨刺仔细端详一番,正困惑这么一只小黑鸡如何能拔得到獍妖尾巴上的骨刺,忽然想到轩辕丘成立、鬼师更替之后,巫炤曾将一只獍妖以个人的名义赠送给远在有熊的缙云作为坐骑。
这么说,还是缙云欠下的风流债?
这是收了个小崽子啊。
“收着吧,”和凝放下獍妖骨刺,摸了摸小黑球的头,“他将这东西给你,大约也是怕你一个不注意就被野兽叼走……虽然我觉得你这么柴根本不好吃——”见幼小魇兽生气地团团转,她又失笑地摇摇头,“好好藏着,别露出来,野兽也倒罢了,万一是人,可能会连着你和这东西一起抓走。”
对和凝的话深有体会的小魇兽如临大敌地抱着怀里的骨刺,左右探头,确认无人之后才飞窜入起身丛林,待安置完毕后又窜回和凝身边乖乖坐好。
和凝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小黑球的头,望着树叶之间的光影,忽然想起什么,低头道:“那个人教你认过字吗?”
小黑球用力地晃晃头。
“那我今天教你一个字。”
她捡了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写下有熊的文字。
“这个字念‘亏’,要记得。”
“万一以后有人告诉你这个字念‘云’,坚持做自己,别妥协。”
无知的魇兽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用自己小小的脑瓜记下了这个字。
然而数千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