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桌子,示意太宰听她讲话。
太宰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那一页纸。因与母世界斩断了因果、彻底独立,如今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关于那个子世界的回忆,但就算是如此,他从中获得的信息也远比她多。
“不行啊。”她坚定不移地说:“结局虽然写好,可是过程也同样重要。阿玉哥拿命换的世界,总不能放任它继续糟下去吧。”接着她正色道:“而且组织这些年一直在找当年人工异能实验的成品。就算我们不管不顾,麻烦也会找上门。”
站在太宰面前,她挺直身子,目光灼灼,此时的模样,不像当年那位温柔的少女,也全无刚刚的慈爱。此刻,她神色凛然,一如立于圣殿前的巴伐利亚女神,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直视着眼前这位被束缚在黑暗中的迷途者。
“就算你蒙住眼睛……”
“转”完成,“合”开始,她在心中如此默念着。
“在阿玉哥离开后,我们的世界就与那个母世界再无瓜葛。眼下世界在慢慢回归正规,久作那一年的孩子是最后一批自然而生的异能力者。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要做的就只剩下处理掉老一辈遗留下来的麻烦。”
太宰“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不要有太大负担,就把这些当做一个故事吧。”
“抬头看看天空吧。”
“荷鲁斯神的右眼就挂在那里,它从未消失。”
“作之助说你做出了一种能砸钉子的豆腐”,她把手伸到他的脑后,“豆腐都能变得坚强,我们阿治一定也能做到吧?”
“估计是作之助不好意思当面和你说,昨早他来接孩子们时,让我转告你——”
果然,父亲的话没有错,自十一年前顺从着“心”将眼前的这个少年捡回家后,一切都变好了,她温柔地笑着注视着安静思考中的少年。
自收到Bourbon的短信后,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她急着去找他,于是决定将今天的谈话引向终幕——
“作之助接下来可能会很忙,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那个故事的终稿只能委托他去写。”
她看向他,目光一如当年那个少女,只是如今他长大了,她不能再把他当成孩子。
“对,就是那个无法写字、但却是承载着“书”的存在。”她没有否定,但隐瞒了一些事情,“当初也是在阿玉哥走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体内有这么个了不得的东西。”她苦涩地弯了弯嘴角。
锋利的匕首恶狠狠劈在那层
她的手找到了绷带间的那个活结,琥珀色直视着鸢色。
匕首出鞘,凌厉的刀锋刺向黑暗。
起身离开座位,Angostura走到太宰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不去管也没关系吧?反正结局都已经写好了。”太宰不解地问。
黑暗中,刀光袭来,绝望的迷途者动弹不得。
“十二岁时兄长选择带着我们逃离……十六岁那年阿玉哥将东西托付给我时,他让我自己去选择,不去逃避、直面黑暗,或者回归光明、回到他身边过普通人的生活。
……
她看向太宰,像是在透过他看着那位已逝的先生。
“他说——请告诉太宰,今后不会再置之不理了,若是想揍他,我绝对会狠狠给他一拳。”
太宰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脑中有个声音喧嚣着“拦下她”,可身体却不再受大脑的掌控。
“依照与阿玉哥的约定,我战战兢兢守了多年的东西,今天终于能物归原主,这是他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如释重负地苦笑着叹道:“他托付给我的东西实在是太沉重,这些年下来我都快撑不住了。”
“……”她十指交握,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将一件事告诉太宰,“在保管它后,我开始梦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有关一位先生的一生。”
“我曾经想过要阻拦你与作之助相遇……可他是他,你是你,你与那位先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于是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最终我选择了如今这条路,我原以为和他的缘分可能就断在那里,结果……”她莞尔一笑,一想起Bourbon,万般欢喜就袭上心头,她眼中的琥珀也融化成了蜜糖,“他实现了小时候对我的承诺,无论我到哪里,他都会找到我。”
她如此开导太宰。
“组织与当年那个基地的残党,还有剩余的书页,我们会想办法处理。但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我体内的这部分。”她用平等的、对待成年人的姿态请求道:“所以在我们成功之前,在“书”完整之前,“最后一页”和作之助的故事就拜托你了。”
“是……吗?”太宰突然说了一个词。
他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太宰心下一惊,想制止她的孤注一掷,可不经意地一瞥,她垂下的发丝中的那缕银白刺痛了他的双眼,想拦下她的那只手再也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