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剑修,这辈子注定要和剑纠缠不清。
拜入九云后,每个弟子都要去寻找自己的剑。
九云峰主峰之后就是冰涧。那道如天河一般的深渊据说是天尊剑阁坠落之地。诸剑有灵,若其中有适合的,便会产生感应。可结为本命灵剑,从此纳剑于骨,剑不离身。
燕及安六岁习武,十岁便在冰涧中得了惊川。十几年来,惊川与他血脉相连,近乎他身体的另一部分。
燕风期一喝醉就抱着山澜喊老婆,也不是没理由的。对于他们,剑就是另一半生命,重要性无异于妻子。
可是就这么一瞬间的事,惊川剑,他的青梅结法,突然从他的识海感应里消失了。
完完整整,彻彻底底,什么都没留下。
就如同一下子被抽去了脊骨。燕及安怔在原地。
直到燕风期找来。
晁睆进门时,屋檐上的雪水漏进了领子,冷得他一个激灵。
胸口被那剑修打了一记,现下正抽着疼。要不是关键时刻甩出大价钱买的护身符保命,怕是已经被戳出一个窟窿。
随手把糊满了血的黑布往木板床边一扔,晁睆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本蓝皮薄册子。
《东游随记其二》
犹豫一会,他还是将这书先放好,从枕下取出疗伤药吞了。正打算运功化开药力,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好像还提着什么东西。
长剑无辜地发着微弱的白芒。
晁睆顿时有点头痛。
不知道为什么,提着这把剑,就自然而然地觉得亲切舒服。他竟然一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甚至忘了把剑放下。
剑身修长锋锐,没什么复杂的纹路,但线条凌厉流畅,让他这不懂剑的人也明白,一定是把好剑。
那剑修对这剑如臂指使,想必这剑和他关联颇深。自己冒然把剑带回来,万一暴露了位置,又要生出一堆麻烦事。
只是……他想到那股古怪的亲切,有了计较。若此剑与父亲有关,不管怎么样都值了。
晁睆定了定神,将剑压在床头,凝神调息。
两日后,云舍茶馆。
“发什么呆?还不快算!”
年轻的账房学徒唯唯诺诺地应声,提起毛笔奋笔疾书。他垂着头,眼神却一直瞟向窗边两个白衣人。
是那个剑修。晁睆微微皱眉,动作慢了些,又被责骂几句。
怎么来的这么快。满打满算才过去两日,九云附近这么多乡镇,怎么就寻到了这里。另一样东西还没拿到手……
他心知大概是那把剑的缘故。但确实舍不得。一时间有些为难。
那两个白衣人只坐了会,便离开了。晁睆心里有了计较,只等夜幕降临。
云舍茶馆是镇子里最大的茶馆,归乾和商会管。
有人传乾和商会的宋老板早年是卖私盐的,也难怪,这商会处处都是暴发户的做派,据说宋老板的宅子里全是大件的珊瑚玉石,一进去能晃花人的眼。
晁睆乔庄成云舍的账房学徒有半个月了。他此行筹备了整整一年,上九云虽然有些波折,但好歹也算完成。
现在就只剩这“琉璃插翅虎”。本打算等宋老板过寿时再出手,现在不得不提前计划。
他屏息伏在房檐上,和树影融为一体。
这只琉璃虎是宋老板最喜爱的小物件,平时放在他床头。别看宋老板平时不拘小节,却十分怕死。宋府有许多守卫,不少还称得上一句武功高强。
晁睆耐心地静静等待,边等边忍不住在心里骂。
要不是自己一定得戌时出手……不,要不是那个白衣剑修,也不至于吹这么久冷风。
晁睆狠狠骂道。
有病吧!过年不去喝酒,替别人值什么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