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动目
“长姐别碰我。”真碰他就忍不住了。
谁想碰他。
谢妍收回手。少年手掌温度高，她虽然离了，手腕皮肤还留着余热。
谢珏心思既定，心情开阔许多。
游历还是要游历的，等养父回来，他就求亲，办完事带谢妍走。
谢珏盘算得明明白白，若是谢妍知道，定要嗤笑着讽一声白日做梦。
她只觉得这庶弟脾气好得过分，行为举止偶尔怪异，是什么目的看不清楚。
忍不住一瞥，却见谢珏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戏台笑yinyin的。
莫名其妙。
又过了两三日，戏台上的参军戏换成胡旋舞，又从胡旋换成胡腾。
女伶们动作柔美，服饰颇有异域特色，谢珏说台上的舞跳得不对。
谢妍哦一声：“那该怎么跳。”
“看好了。”
谢珏手伸过来，应着乐声，一拍一顿，颇有节奏地变化动作。
谢妍看着笑：“都像你这样，哪支舞能看。”
谢珏笑而不语，速度渐渐加快，游龙般滑过。
谢妍扬眉，看出几分意思，谢珏兀地站起来。二人坐的不是高门大户爱用的坐席，在席上放一圈椅背。阿耶不在，谢妍就把坐得舒服的高脚圈椅搬了出来，是以谢珏这一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
他与谢妍对视一眼，脚步无声滑开，缓慢地绕着谢妍的椅子转。动作重新慢起来，明明滑稽，配上他那刚柔并济的动作，竟像模像样。
谢珏的眼，是讲故事的眼，平日澄澈透亮，此刻在明快的乐声中，一种情绪在他眼中展开。
衣摆在夏风中摇曳，远方戏台传来的乐曲愈发明快。谢珏支离破碎的动作连在一起。鞋靴踏地响着似闷似脆的声音，他腾踏着，环行又急蹴。
舞步更加快了，少年郎从她椅后绕出，眼神依旧在她身上，偶尔撇开，也会很快回来。他一笑，谢妍忍不住弯起唇，见他衣袍的各色纹绣在快掠中仿若交织混合，柔的一面减弱，神色意气风发，动作刚毅奔放，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南地的苍山翠色在乐舞中隐去，在欢快弦鼓乐声里，勃张着力量感的动作里，大漠黄沙纷至沓来。不是宫殿的，应是大漠里的旅人的舞，见夜来临，燃起篝火，唱起歌曲，舞一曲胡腾，狂欢到夜将明。
谢妍对外界的一部分想象在这里得到圆满，见他她不由被他牵引着视线，看他围着她转。
这支乐曲分外有特色，迎来高chao时会戛然而止，谢珏常年玩耍，熟悉这乐声，音一止，巧妙地旋到谢妍椅子后面。谢妍侧首抬手，谢珏放下一只手来。
像要邀她一起跳。
少年郎的眼熠熠生辉，谢妍心绪激荡，被诱惑了般抬起手。
拉住他罢，那是你一直以来的向往。
音乐重新奏起，由慷慨激昂变得悠扬。
谢妍一凛，手挺住，抬眸看他。
心跳不可思议地平缓下来。
她看清了光亮背后深沉的漩涡。
她喉头微动，捏着团扇的指竭力不抖。
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她在不少男子眼中看过。
疯子。
他的目的是这个？
她是他姐姐。
她是不是看错了……
谢妍头皮发麻地再看一眼，不，不是再看，她双眼一直没挪开过。
没有错的，不会错。
谢妍倏然站起，站立不稳似的后退。
余光瞥见谢珏，谢妍说：“你别过来！”
不能再退了——她抵住窗槛——别让他发现。
谢妍，你可以的。
忍下来，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找个机会偷偷把他腿打断就好了。
指甲掐进手心，谢妍小脸发白，心思急转。怯怯地扬起笑，她放柔声音：“别过来，儿有些晕。阿弟方才靠太近，吓到阿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