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碧卿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些侠肝义胆的故事里面,青楼女子总是传奇人物,或是有着复仇野心的前朝公主,或是让文人侠客们见之忘俗的绝世才女。
可是虞碧卿知道,那些原都是世人口耳相传的故事罢了。真正的青楼里,不过是铁打的恩公,流水的姑娘。
她原是家中的独女,她父亲本是科举考上来的九品芝麻官,母亲是跟父亲一个村里的,后来到了京城陪父亲做官。十岁那年京城鼠疫,要了父母的命,她便流落街头。
之后的故事俗套却普遍,不过是被青楼里的妈妈捡去,一开始给妈妈和头牌姑娘们做小丫头,每日洒扫招待,姑娘们平日里高兴了,也会教她们些曲子。
虞碧卿本来就有几分姿色,经历了变故,又比同龄的姑娘们更多了些风韵,在花月楼里也学了不少眉眼高低,故而十四岁便开始接客。
她总觉得自己对于花月楼的记忆只有几个片段,可那些片段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向她证明那些日子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十岁刚进来的时候,半夜总是被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春叫声吵得无法入睡,有次她偷偷地跑上楼,趴在当时的头牌杨柳姑娘门口看。
帘子里的男人赤条条的,杨柳身上斜斜地挂着一个红肚兜,男人两手隔着肚兜不断揉搓杨柳的双ru。
然后。
然后虞碧卿看见那男人下面有一个什么,深红色粗粗的,居然在杨柳下面黑色的头发里抽送。
虞碧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点,小手紧紧地捂住嘴,耳朵里充盈着两个人的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竟像抽搐了一般,随即杨柳也仰起头长长地呻yin着,仿佛要哭出来了。然后下面就有了些白色的东西流了出来。
接着就是男人粗粗的喘息声,然后仿佛轻声跟杨柳说了什么,杨柳掩着面啐了他一句。
虞碧卿拔腿跑了回去。
那是小小的虞碧卿第一次见识到男欢女爱。
回去后的虞碧卿却只是睡不着,刚才的画面和声音在脑子里怎么也抹不去似的,两条腿也怎么放都不舒服。
她伸手摸了摸,才发现那黑色的头发丛下面全都是黏黏的水儿。
那些日子,做错事了,妈妈是要打骂的,有时姐姐们心情不好,也会拿她们这些小丫头出气。
可那些记忆好像都不是很真切了。
她只记得杨柳姐姐第二年就染了花柳病,妈妈嫌她不干净,把她赶了出去。她出去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袍子,面色惨白,瘦得只剩一副骨头,被几个小子强拖了扔出去。
虞碧卿在一旁看着,无端想起了那时斜斜地挂在杨柳身上的红肚兜。
那天晚上,那个当年在杨柳身上抽搐的男人搂着嫣红进了房。嫣红的笑声撞到虞碧卿耳朵里,格外刺耳。
那是虞碧卿第一次考虑自己以后的归宿是什么。至少,自己不能死在这花月楼。
虞碧卿的初夜给了一个纨绔公子,因她是“没开过苞的”,公子给的价钱也高。
可那天晚上她只记得痛,她出的水儿还没有第一次偷看杨柳姑娘出的水儿多。
只是榻上有一摊血。
她恍惚听见那纨绔公子跟妈妈说,这丫头实在没趣儿,怎的小小年纪在床上就跟段木头似的。
所幸她跟杨柳学得一手好古琴,杨柳出去了,嫣红又是个实打实以色待人的,故而有时有来听曲子的,妈妈便叫虞碧卿过去。
也有时陪恩公过夜,因她还没混成有头有脸的姑娘,所以伺候的恩公也是流水的换。
她常常觉得这些人也没什么不同,一开头便是搂着自己心肝儿宝贝儿地叫,胡乱亲一通就扒衣服,摸两下就往里插,插爽了倒头就睡。
自己不过是个容器罢了。
再后来,嫣红被那个之前趴在杨柳身上抽搐的男人纳了妾,她走的那日风风光光,还给楼里所有的姑娘都送了点儿金银首饰。
嫣红顿时成了大家心之所向的人物儿。茶余饭后时大家都在说,都是头牌,杨柳还比嫣红会些琴棋,怎么杨柳最后死在街头,嫣红就能锦衣玉食当上少nainai呢。
虞碧卿恍惚间明白,杨柳姐姐原是傻,世上哪有长长久久的恩宠,需得是把恩宠变成自己手里的东西。
于是虞碧卿开始把自己变成一个听话又会说话的容器,为的是恩公爽过了可以赏自己点儿银子做梯己。她也想过找个恩公纳了自己罢。
可找哪个?怎么也得是这千篇一律的男人当中,稍微让自己能记住一点的吧。
然后她遇见了他。
那天是她十五岁寿辰,故而她着了一身新裁的红衣,妆容发髻也都与往日不同。
偏巧那日有个恩公来听曲儿。
那人坐在那里,就与旁人看着不同。他眉宇之间都是正气,不似那些浪荡子弟,见了姑娘总要在胸上腿上揩一把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