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原地的司徒彻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静静地看着窗外,眼里没有对傍晚红霞的留恋,而是充满了对夜晚到来的轻松,这一天又快过完了,虽然太阳的明亮和温暖可以让她感到更有希望,但是只有夜晚能够掩盖她全身心的孤独与寂寥。看着玻璃里反射出来的自己那双无神的眼眸,她勉强勾出了一个弧度,疲惫之情展露无余。
就这样坐到了华灯初上,图书馆暖黄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起,手机的闹钟突然振动起来,该去自习了。司徒彻有些眷恋地看着这个小角落,如果不是要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补充明年的学费,她可以一直呆在这里,这个地方让她的安全感加强。好像很了解自己会犹豫,闭上眼睛果断转身,再睁开眼睛时,步伐很决绝。
胡乱地吃了几口饭,司徒彻走到综合楼其中一个教室门口,轻轻地推开教室门,温热的空调风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冷空气纠缠在一起,明晃晃的日光灯让刚从黑夜里出来的司徒彻一阵眩晕,凭着感觉走到一个座位旁,随着眼镜上白雾的消退,眼睛也逐渐适应了这种光明,摸出自己要看的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又抽出几张白纸,工工整整地抄了两遍《心经》,才拿过砖块一般的专业书专注地看起来。
认真投入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教室的人越来越少,司徒彻瞟了一眼手表,快速地完成了正在进行的学习任务,起身到Cao场上进行每天固定的运动和体能练习,长跑和速度跑每天交替进行,今天是速度跑,稍微热了一**便进行了三组八百米的练习,跑完这一轮下来,紧身的背心和里面的长袖T恤都已经shi透了,绕着Cao场走了一圈又做完跑后拉伸,司徒彻来到单杆面前开始做引体向上,跑后的引体向上和俯卧撑也是每天交替进行,做完之后喘着气躺在草地上放空自己。
她很执着于力量和体能,虽然大家都说男女之间力量差异悬殊,她也承认男女之间存在体能差异,但是在她看来,悬殊倒是不至于的。一是长期以来对女性的压迫,导致女性力量弱小,身高明显降低,现在生活条件好起来了,女性的身高明显增加就是最好的证明;二是社会长期以来的固定认知和心理暗示,在大家的印象中,女生属于不爱运动的,吃得少还要减肥,以瘦、矮、弱为美,现在很多女生想长高也是为了穿衣服好看,而男生爱运动,以身体强壮为傲,在这种扭曲价值观的引导下,男女力量不悬殊才奇怪吧。
至于为什么自己这么执着于此又对这个问题想得格外深入,就说来话长了,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痛苦。第一次让她想急于拥有力量,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那一次父母吵架,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把母亲摁在地上打,自己跑去阻止,被父亲一把甩开,从那以后,她便暗自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母亲,这种类似的事情在她所在的那个不太发达的小镇时有发生,她看到了很多难以理解又自然发生的变化,她看到处于弱势的女人从一开始的竭力反抗到后面的默默忍受,因为一旦夫妻吵架,甚至是丈夫打骂妻子,周围的人都是劝他们和好,忍耐,准确的说,女人的忍耐才能换取家庭的和谐,这就是婚姻的真谛;看到那些年老的明明也是女人的人将一个个年轻的自己推入火坑,还觉得自己是过来人,是渡人者;看到年少的男孩从青涩被放纵到成为一个暴徒,不敢相信自己小时候那个乖巧善良的表弟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一个对女性随意辱骂,动不动就挥舞拳头的暴力者;看到年轻的警察从开始的同情劝说到后来的麻木不仁再到甚至可以面对这种场面谈笑风生...
司徒彻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这十几年来她几乎每天都坚持锻炼身体和进行体能训练,凭着自己173cm的身高优势和强大的力量,她是家庭里一个独特的存在。那是高三的暑假,已经忘了是什么原因和父亲吵架,父亲震怒之间对她挥起了拳头,母亲过来阻止被父亲推了好几个趔趄,往常由于母亲的缘故,记忆里她几乎没什么挨打的经历,母亲总是挡在她的前面,又一次,母亲被推搡到自己面前,而父亲随手拿起了身旁的小木凳,司徒彻仿佛被点燃了导火线,她默默地把母亲拉到身后,在父母震惊的眼神里一手稳稳地抓着父亲拿凳子的手扣住,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抢过凳子扔在旁边,又一把抓住父亲的衣领,她和父亲几乎一样高,眼睛里的怒火喷涌而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你再打妈妈,别怪我对你动手”,说罢,松开他衣领的同时推了他一把,不知是被司徒彻扣住手腕的力量震慑,还是被她眼中炙热的火焰灼烧,父亲竟气得浑身哆嗦,口里直念,“反了,反了”,没有再有其他动作。
司徒彻把门关上,失魂落魄地抱着自己坐在地上,把眼睛睁得老大,拼命不让泪水落下,她一直知道眼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有手上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自己又如此痛苦,为什么世界要是这个样子的,司徒彻的脑袋里做着激烈的斗争,她终于对人动手了,对象还是自己的父亲,她是不是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的暴力,刚才她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想到自己也许会变成身边的某个人,她就觉得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