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程佐印嘴角的弧度浅浅往上勾，露出一种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受欢迎的、看到来人很高兴的笑容。
程佐印的诗集已经看到后半部分了，他把手里的书页折了角再合起来，手臂在外书本在里的把诗集护着，然后迎着走过来的左旁，把搁在横档上的脚也放下来，站起身来向着左旁的方向转过身。
“左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左旁加快了步子走过来，走到程佐印身边的时候又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程佐印跟上来。
“还好。”看着程佐印从远处一点的地方走到自己身边，左旁把程佐印没有抱着诗集的那只手牵在手里，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一点不舒服。”
程佐印就朝左旁的方向转了一点头，去看左旁的神态，想捉左旁的眼神，找到一些表现出疲惫的蛛丝马迹。
程佐印从内心觉得，能看到左旁这样的人疲惫的一面，更像是一种荣幸，可以给人一种自己真的在他心里有一定地位的真实感。可却也不想总是看到左旁这样的辛苦，拖着抱病的身体，从早到晚。
其实程佐印在下午快六点钟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公司了。
原本程佐印是回到了公寓的。坐电梯上来，打开房门，工具盒里找到一把裁纸刀，推出一点锋利的刀刃出来，把买来做“道具”用的书沿着在外面包着防止书本划破的那层塑料薄膜从边角划开一点口子，再把整本书从薄膜里扯出来。
程佐印把裁纸刀放回工具盒里，鞋子也没有换，就站在鞋柜旁边看书的封皮。买的时候程佐印并没有经过仔细挑选，只是觉得，类似《电路分析》这样的书实在不是自己可能会购买的那类，就随便从后面的书架上抽了一本别的出来。
这本诗集在封皮上没有印名字，只有极其抽象的两个粗线条勾边的小人，身上全是同封皮底色一样的白色，唯一的亮点是在左胸口的位置，每个人都是一团乱麻一样的红。
这样看着，左旁的身影又冲进胸口。
就像这样堵在左边肋骨包裹起来的位置。
程佐印在内心里反复劝说了自己无数遍。像左旁这样的男人怎么轮得到自己来心疼，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关心左旁。可越想到昨晚左旁难受又不清醒的样子，程佐印就觉得一阵担忧，这种担忧一旦在脑海中成了型，便再也没有办法消除了。
不知道在公司里有没有人可以照顾左旁，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没有人能看出来左旁今天其实是发了烧的。
挥之不去的念头在脑海中催促着程佐印的脚步。于是程佐印拿上这本刚刚拆开的诗集，又出了门。
可在真真实实到了荣万楼下的时候，站在玻璃门前，程佐印却打了退堂鼓。
捏着书脊，程佐印想着左旁的脸，想着左旁现在这个时候，在自己面前的这栋大楼里，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可能在做什么。
想自己是否真的应该来这里。
看早上那个样子，左旁今天想必会很忙。在这个时候如果工作以外的事情来打扰到了他，那自己的出现未必是顺了左旁的意思。
况且现在出现左旁面前，在他上班的大楼里，这样的举动也不像程佳宁会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自己在左旁这里并不是可以有恃无恐的人，他只是那人的替代品。
但程佐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来。他决定选择一种遂了自己的意而又不打扰到左旁的折衷方式，就呆在一楼的大厅里，没有想要上楼的意思，落座在前台前面的高脚凳上。
在大楼的门口处站着一名穿着警服的保安。程佐印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左旁带自己来的时候当班的并不是这名保安。
这名保安提着警棍在玻璃门附近来回走动，时不时忍不住往大厅里看一眼。
程佐印独自一人呆在大厅里，也没有想要找人的意思，也不像是有什么目的性，只是在这里坐着，捧着书来看，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保安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保安还是处于自己的职责，走进来询问程佐印一直在这里呆着是有什么目的。
程佐印对保安说抱歉，自己是在等人，对方还在加班。
保安点点头，回到了玻璃门旁边，大概勉强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但眼里的怀疑丝毫没有消减。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电梯运作的细微“沙沙”声，有一部分员工乘电梯来到了一楼。程佐印有点紧张地盯着电梯的方向，在人们走出来的第一时间确认他们是不是自己想要等待的那个人。
都不是。
直到电梯再也没有动静了的时候，程佐印也没有看到左旁的身影，这才想起是不是应该和左旁联系，确认他是在公司加班，而不是在外面的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