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带着凉意,江予安被吹得一哆嗦,也不知道是谁开始打水漂,河面上映出的烟火瞬间被石子砸得稀碎。
“我……”周窈忽然抬起头,“我记得你了。”
江予安看着她眼眶含泪,不为所动。
“是吗?”
他双手抄着兜,身体仰着,“我也记得你。”
“这么多年的噩梦都是我一个人在做,真孤独啊。”江予安似笑非笑地说道,说完又愣了一下,他飞快别开了眼睛,心里那层股Yin郁却没能因此散去。
他伸手摸了摸裤兜,里面还有一包烟,在没搞钱之前他是不碰这东西的,再怎么说也是个消耗品,他既没钱也没这心思,后来伏低做小惯了,总是给人递烟,逐渐自己也学会了。
偶尔看着江秋咳嗽不停,他会想,烟真是个好东西。
想起今天出门前女人还在屋里砸东西,江予安把兜里的烟盒摸了出来,抖了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里的油快要见底了,他打了好几次都没打燃。
他甩了甩打火机,抬眼才发现周窈一直盯着他。
“很奇怪吗?”他笑了笑,又摁了一次打火机,依旧没亮,“我也十八了。”
已经脱离不谙世事的年龄了。
噌的一声,火苗跳了出来,周窈闻声退了一步,垂着头,江予安一顿,发现周窈偷偷瞄着自己的右手,他一伸手大方地把打火机递出去。
“要试试吗?”
看着周窈被吓得又退了一步,他笑意不断,收回了手,拢着跳跃的火光靠近烟身,含糊不清道。
“火里又没有你,怕什么。”
刚要点上,周窈一把冲了上来夺他手里的东西,嗓子里发出压抑着的呜咽声,仿佛吞了一口棉花似的,哑哑的。
江予安看着她手擦过火光,瞬间关了火,周窈抓着他的手不放。
“给我……你给我。”周窈哭着说道。
江予安眉头一跳,心里忽然变得不安起来,手里的打火机握得更紧。
“你不是说让我试试吗!”周窈大叫起来,“那你给我啊!”她崩溃地哭喊。
江予安一征,神情变得有些迷茫,周窈抓住机会一举夺了过来,使劲扔进了湍湍的河水中,不知道怎么回事,水里突然爆出一声响,燃起星星火光又立刻淹没在水里。
周窈愣在原地,火,着火了。
她浑身仿佛都被烧得滚烫,痛苦地弯下腰,咽喉里都跟灌了白烟一样,叫不出来也迈不动脚,烟火声犹在耳边,“是我……是我。”
大火几乎要吞噬了她的一切。
“周窈!”宴峥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找了半天才在桥上看到人。
周窈闻声抬头,眼睛却被波光粼粼的河面吸引住了。
江予安正笑着跟宴峥招了招手,却在看到后面跑上来的阮幺时敛了笑容。
阮幺喘了一口气,握紧护栏,“周窈!周窈!”
周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去看桥上的人,又转了回来。
她活得时间不长,拖累的人倒是不少。
灼热感烧得她心慌,她仿佛闻到六六皮rou烧焦的味道,那个孩子就死在她的眼前。
周窈抓着胸口,顿时大声痛哭,月色下的河水静静淌着,于她如同救命的稻草,她盯着那银白色的绸带,忽然心生安慰。
阮幺心下一骇,一边望着周窈一边往河岸跑,“周窈!”
“江予安!抓住她!!”他着急地喊道。
江予安看到周窈从他身边走过,面前是不知深度的河流,他站着没动。
“江予安!”宴峥狠狠捶了一下石栏,“拦住她!!”
刚抬起的手垂了回去,江予安抬头看着宴峥,逐渐勾起了嘴角。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自己不是也推了她一把吗?
张开的手掌最终握成了拳,江秋抓不住那个男人,他也抓不住江秋,他想要留住的人不是周窈,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伸这个手。
还未到桥头,阮幺猛地停住了脚,“周窈!!”
“周窈!”宴峥吼叫一声,在声音停下时,河里溅起的水花也消失了。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那群年轻人的注意,“跳河了!跳河了!”
带着恐惧的声音里似乎还藏着一丝激动。
“有人自杀了!”
自杀?阮幺愣住,周窈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手脚冰凉,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这两个字抽走了。
眼前的河面又变得模糊起来。
她怎么不会做这种事。
这样的认知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神智,他刚攀上栏杆,身体忽然被人挡了一下,又狠狠推了下去,一眨眼,宴峥就跳进了水里。
江予安被阮幺吓了一跳,向前的脚步立刻刹住了,转脚就往对方那边跑去。
“宴峥!”阮幺倒在石桥上,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身体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他忍着眼里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