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对这个星球上的政治斗争并不感兴趣,但最让他头疼的是,这次的叛党之一竟然有万古。
准确的说,这并不是真正的万古。
十八岁时,待在深宫里的姜余第一次见到了外星生物——他的小舅舅。
小舅舅的头发是黑色的,皮肤很白,隐约地泛着蓝光,皮肤里的血管在刺眼的阳光下清晰可见。小舅舅“哎哟哎哟”地用手挡着大太阳,从驾驶舱里出来,一脸不悦地埋怨道:“还未开发的地方就是空气好太阳大,晒死我了。”
姜余还记得自己当时留着一头长发,因为老宫人去世很多年了,每天早上他只能靠自己来束发。这位小舅舅在见到他的长发时还新奇了一番,那会儿的姜余才意识到这个天外来客是没有留发的,身上的着装也十分的古怪,虽然他见过的人寥寥可数,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书本和宫人的嘴里获取信息。
小舅舅唏嘘地说:“怎么就让你住在这个地方。”
姜余端不起皇子的架子,他对着这位小舅舅作揖道:“不知兄台是何方人氏?可是前来朝贡的外族人?”
他的这个举动,让小舅舅在日后的几年里当成了一大笑料。
小舅舅不lun不类地学着他的模样好笑道:“我是外来人士,从天上来的。”
姜余抬起头,顺着他的手势看向了似火骄阳。
后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同意和这位素不相识的小舅舅出走的,姜余记不太清了,幼时的一点一滴都如白驹过隙,虽然漫长但好像在顷刻之间便也过去了。十七八岁时不是人间疾苦,觉得年华且长,未来无限,凭着一时的少年意气也就和这位小舅舅走了。
等上了贼船后,姜余才发现,自己好像和这些东西格格不入。
他听不懂小舅舅讲的宇宙史,世界观。
当小舅舅对他说:“准备好,要过大气层了。”姜余还在对这句话而感到困惑。
可是在半空中,小舅舅却突然间转过了头,“我差点给忘了,这里还有我们的根据地来着,应该带你回去看看。我姐跟你说过么,没有吧?”
姜余也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小舅舅痛心疾首地摇头,感叹怎么好好的一个大侄子被教成了这副模样。
初夏的早晨太阳升得很高,姜余穿梭在云层里,恍惚间变看见了汪洋大海。
很快,这艘能在天上飞的东西便潜入了海底。
姜余吓了一跳,不知道抓哪儿,小舅舅看见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哈哈直笑。
再后来,漫长的星际旅行里,姜余总是在副驾驶上静静地看书,很少理会喋喋不休的驾驶员,这让掌控着一船两人性命的驾驶员郁闷不已。
飞船浸入水中时,姜余抬起头,一双眼正好清楚的看见了水与气的交界线。他觉得奇妙,便多看了一会儿,不多时,这一条线竟在眼中汇成了一点。他死死地盯着,不知不觉间两颗眼珠子快要凑到了一切。海鸟鸣叫了一声,猎鱼而去,姜余心神一震,这才 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等回过神来时,驾驶舱外已有斑斓鱼类徐徐游过。
他估摸了一下,大约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外面的鱼群也悉数不见,莹莹亮亮的海水陷入了黑暗之中。这种恐怖的幽谧感让姜余觉得有些压抑,他转过头,想开口说话。这时,深幽大海里传来了阵阵鲸叫声。他心中的恐惧之情被暂时压下,等却鲸鱼身影褪去,声响不再时,他又变得恐慌起来。
姜余颤颤地开口道:“此处寂寥幽黑,舅舅是想……”
小舅舅进入了减速阶段,他Cao控了一下手动挡,咕哝了一句:“还是自动挡的要方便点。”
“把你卖了?”小舅舅撇了撇嘴道,“你身无二两rou的值不了几个银河币。”
海水无边无际,深而幽。
“听见了吗?”小舅舅突然开口,故意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姜余心里一寒。
小舅舅嘴角挂起笑容道:“很低,很低的声音,是我们已经死去的族人在欢迎你呐。”
姜余侧耳倾听,似乎听见了耳边无数窸窸窣窣的低语交谈声,他心中惊惧,和儿时一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伸手捂住了耳朵。
“你胆子也太小了。”小舅舅不觉得自己吓到了这位大侄子,而是继续将飞船下降,飞船轰隆了一下,在几下震动中停靠了下来。
“睁眼吧。”小舅舅说道。
骄阳赫悬,沐浴人间。
姜余眯眼迎上金乌,一阵目眩神驰。
“这是我们族人在这里的一个基地。”小舅舅没有从飞船上下来,而是颇为惊叹道,“我们是水陆两栖生物,但因为科技的过度开发,陆地大片荒漠化,冰川融化,地震海啸频频发作,空气也变得很不好,能食用的植被走禽也少得可怜,没办法,我们便回到了水里。后来有一部分族人为了再次回到陆地上生存,特地组织军队到外面寻找新的家园,这颗星球还未开发,空气是真的好,物种资源也很丰富,我们的祖先只是想跟他们谈谈条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