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博文对着成绩单,把程旷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各门分数抄在了笔记本上,吃惊之余,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不管有多难,他必须要一步一步超过程旷,带着荣耀回实验班。
月考对于他来说就是第一次正面比拼的机会,史博文刷完了一本新买的竞赛题,并小心翼翼地远离七班的混子,让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每次魏明明他们喊作业难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冷嗤,同时心里更加期盼着考试来临。
不负他所望,月考眨眼就要来了。
史博文每天都处于备考状态,神经绷久了,到了考试前一周反而有些松散。晚自习的时候,他刷完一张化学试卷,斜眼观察了一下程旷。
当时章烬刚打完一局游戏,余光里恰好捕捉到史博文的视线。
自从他发现自己对程旷存着怎样的心思,很多时刻就不那么正大光明了,君子坦荡荡,而章烬的影子是斜的,本身也是斜的,是个如假包换的小人。他自己心术不正,看谁都是同道中人,因而感到十分膈应,心说:“你看什么看?”
那位“同道中人”似乎有所察觉,很快把目光移开了。
罗凯正转过身问程旷借作业,无意间跟史博文对上眼。史博文白眼仁多,看起来就像是极其轻蔑地白了罗凯一眼。
凯娘娘本来就看他不爽,结合魏明明之前的吐槽,瞬间就愤怒了。
嗬,那架势,整得跟皇帝微服私访似的。给他点脸,他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罗凯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气,可惜他再怎么看不顺眼史博文,凭他那文不成武不就的怂样也不能拿史博文怎么样。
不过说起文成武就——罗凯瞄了一眼程旷,打起了学霸的主意。他忿忿地说:“学霸,答应我,月考虐杀那个新来的!把他那双往脑门上长的眼睛戳瞎!”
罗凯说得义愤填膺,程旷却无动于衷,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罗凯探头一看,发现学霸居然在玩手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人家是实验班来的,被超过了怎么办!凯娘娘Cao着一颗太监心,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不要轻敌啊哥哥!”
程旷不耐烦地说了句“闭嘴”,大约是嫌凯娘娘吵,揣着手机从后门出去了。
“罗凯,你老转身干嘛?抄个作业屁话那么多?”
学霸一走,罗凯冷不丁对上了炮哥儿不善的目光,他一头雾水,完全不敢说话,觉得炮哥儿这两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结果下一秒又听章烬补充了一句:“以后想借作业,到我这儿拿。”
“……”
罗凯想哭。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炮哥儿这样怼,这是抄作业还是受刑?不如让他死。
魏明明看见罗凯那憋屈的样子,憋不住“噗”地笑出声。
程旷揣着手机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教室。
他接到方幼珍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方幼珍说她在出租房楼底下,没有钥匙进不了门。她来之前没打过招呼,程旷有些意外,挂断电话以后就离开了学校。
程旷在楼梯间看见了他妈。方幼珍手里拎着一大袋水果,胳膊抱着保温杯,一见到她儿子就喜笑颜开,迎上去说:“现在还在上课吧?怎么不下了课再来啊?妈又没事儿,可以多等一会儿。”
“已经下课了。”程旷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接过方幼珍手里的保温杯和水果,拿钥匙开了门。
“快抓紧趁热吃!”保温杯一打开,一股rou香味就跟着热雾弥漫开来,里面的红烧兔rou还热气腾腾的。方幼珍脸上的笑容几乎有点邀功的感觉,她笑眯眯地把兔rou推到程旷面前:“妈一炒好就给你装保温杯里了,就怕凉了不好吃。”
说完她又马上起身:“妈去厨房给你洗双筷子……旷,厨房在哪儿?”
“妈,别找了,这儿没厨房,”程旷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双一次性筷子,掰开了给方幼珍,“我有筷子。”
方幼珍却摆摆手,推拒说:“我不爱吃。这是好东西,补身体的,你多吃点。”
她说完却不见程旷动一下筷子,方幼珍知道他一向固执,只好妥协了,嗔怪道:“都说不爱吃了,你这孩子……”
这兔子rou是从一个食客手里买到的,据说是野生的。方幼珍怕放久了不新鲜,当天就炒好了,可是程有义不在家,燕石街又偏僻,出租车不好打,她一个人拎着保温杯走了老远的路,好歹是赶上了末班车。
路上可能是受了凉,吃到一半,方幼珍忽然觉得肚子痛,皱着眉“哎哟”了一声,程旷问她怎么了,方幼珍摆手说没事,搁下筷子进了厕所。
她起初以为这只是寻常的腹痛,缓缓就能好。谁知,十分钟后,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加剧,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她腹中翻来覆去地绞。
因为忍痛,方幼珍从膝盖往下都疲软无力。她向来要强,哪怕稍微还能撑得住,就不想让儿子知道,于是咬牙扶着水池边缘艰难地站立起来,不料没能坚持多久,一弯腰就吐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