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玉的手指像无头苍蝇,畏畏缩缩又不知所踪。他好像很怕冷,手掌贴上背后的玻璃窗,他就急不可耐地缩回手。可他又不得不要碰触,不撑着它,他就站不起来。
“小玉,你去哪儿?”老麦听到动静,顺势回头,即刻几步走到他的身边。
唐阮玉不讲话,一张脸像被抽光了血,白而渗着灰,他的嘴唇似乎无法紧闭,上下唇脱离了掌控,只能发出呢喃,声如蚊蝇。
“小玉!”唐阮玉扶着墙自顾自往前,双腿亦抖得晃,他看不见横在面前的手推车,等到不小心踢到了车轮,手推车上的不锈钢罐子开始倾倒,响亮又密集的声音予唐阮玉恐吓后,他才刹住脚步,微微躬身,嘴里接二连三地道着歉。
“对不起.....对不起.....”
“小玉,没事吧?!”老麦一把拉过唐阮玉,唐阮玉踉跄,好像一点力气都不剩下。
“你到底要去哪儿?”
老麦站在唐阮玉的右手边,换做平时,他会根据说话人的声音、气息的流动来判断对方所处的位置,十有八/九都出不了错。可现在的他,浑身上下的感官都失了灵,他被一把脏兮兮的厚土掩了口鼻,他不得呼吸,无法换气,好像谋杀现场。
“我....我回家.....刚才医生.....医生说.....珩川醒了要喝流质.....我回家煮.....”唐阮玉扭过头对着一团空气急急忙忙地解释,他一着急,眼下的疤就会抽搐,红疤挤成一团,像被烫坏的云。
老麦好半晌没说出话来,他抓着唐阮玉的手稍许松了些,但仍然不肯放。
“他还没有醒。”
老麦明显感觉他握着的那截窄瘦的肩胛骨,忽而僵硬。而那团疤也显露地更黯红。
过了十几秒,唐阮玉动了动肩,将手臂从老麦的手里抽了出来。
“医生说马上就醒了。”唐阮玉语气平常,刚才还难消难除的颤抖,忽然之间就被他自个儿消化进胃里。
手推车又发出了叮叮铛铛的碰撞声,不过时长仅在眨眼间。唐阮玉眨了眨眼,小心而谨慎地从旁边绕过。
他挺身向前走,背脊笔直,仿佛不曾被压垮。明明举步维艰,进退维谷。
老麦到底还是开车送他回家。
一路上,没人说话。窗户关得严丝合缝,便连冷风灌入的声音都没有。
“还是我做吧。”临下车前,老麦转头最后提了句。唐阮玉仍旧摇头,老麦便不再多说。他随着唐阮玉下了车,替他将菜料都拎上楼。
“老麦,你先回医院吧。等我做好了,我再送过来。”唐阮玉抓着门把手,将门敞半。
“你打我电话就行,我开车来拿。”
“我送过来。”唐阮玉一瞬不瞬地盯着老麦,仿佛嫌强调不够,他又屏着气重复了一遍。
“我自己送过来。”
老麦盯着唐阮玉看了几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点头,顷刻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那你注意安全。”
两人的对话在唐阮玉关门的一刹戛然而止。整间房也再度陷入安静之中。唐阮玉将手从门把手上撤下,他不再扶墙,直接侧过身拉开移门,进了厨房。
他拉开橱柜门,双手去摸锅盖,等掌心被凸起的盖顶戳了下,他才找到他所需。
“......”唐阮玉将排骨从袋子里取出,他的指腹覆在那些冰冷冷的生rou上,黏稠血腥的味道一下子扑鼻而来。唐阮玉的手一顿,继而脸色一沉——这些骨头还是切得太大了,珩川怎么吃得下。
唐阮玉将排骨铺开,手在台面上摸索一番才抽出了刀。
刀刃锋利,唐阮玉切得小心翼翼。可是每次手起刀落,受伤还是再所难免。
“.....”砧板上忽然落下水渍,水渍扩成圈。唐阮玉一下子愣住了,他放下刀,胡乱地抹了把脸,掌心立刻都是水。
唐阮玉越抹,砧板上的水就越多。他切rou的手逐渐不稳,刀锋一偏,很快就划了手。火上的砂锅盖正跃跃欲试,它发出不安地呼叫,沸水再也受不住火灼攻击,它一再试探,最后冲破盖顶,白沫如巨瀑而下,瞬间将火吞灭。
“嘭!”地一声,煤气发出炸响,迫使唐阮玉后背一僵。刀在砧板上拉扯出一道痕。
“.......”唐阮玉把脸埋在掌心,肩膀终于得以松懈,彻底**。水渍落得更多,顺着他的指缝大片大片地掉,连带着往下砸的还有他已经内心已经超载的伤。长袖因为他抬起的动作而往上翘,露出小臂上缠着的厚纱布。
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无法为洛珩川做到。
.重症监护内
洛珩川做了好几个梦。梦里色彩斑斓,猩红、乌黑、青紫,大块成片的色彩出现在他的视线区,他挥手打掉一片,又落下一块来。
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声音很轻柔,好像是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洛珩川的手指反射性地抽搐,他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