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初春,傍晚。
长街好像要把所有的繁华都收入囊中。街上麻花店的买家队伍一直延续十几米,扛着糖葫芦架子的大叔吆喝着路过,臭豆腐烤鱿鱼的味道飘向几里外,游人的自拍杆林立,从中穿过还要担心被戳到。
行人如织,灯光如虹。
黎津脖子上挂着Nikon D850,背后一个黑色摄影双肩包。黑色及膝羽绒服,马丁靴,像个英武的骑士,比人群高出一大截。
不过他脸色有点臭,散发的alpha信息素喑了几分,周围人不自觉退避三舍。
他是来阳淮采风的。听说镇上有独特的古建筑,傍山而建,悬于山腰,屹立百年不倒,屋舍间廊桥相接,颇具风味。听说镇上的长街有独特的手工编织品,但是依他来看,已经被其它地方的商业街同化了。还有各种在哪都能吃到的特色小吃…
除了前几天拍到的古建筑,关于长街,自己被网上的好评骗得不轻。走到一半便失了兴致,不再奢望能找到太多摄影的灵感,只当一次普通的旅行。
耳边嘈杂聒噪。黎津不耐烦的在一家店门前的台阶上站着,剁了剁脚,眺望人群的尽头。
乌压压一片涌动着。
他伸手进前襟口袋,想掏烟,却看见对面墙壁上醒目的几个大字——禁止吸烟。只好尴尬的把手抽出来,烦躁的挠了挠头。
正不知该往哪走,忽然听见一串吉他拨弦的起始音。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
歌声越过一众吆喝声和嬉闹声,直直探入黎津耳中。
那声音空灵的很,虚到飘渺。又沙哑的很,似把喉咙撕裂了。那种唱法气声很多,句子间又连贯呵成。那种唱法又很低,每个字都要打在人心里。
听过这样的声音,伴奏都沦为了画蛇添足。
这音乐似乎还带了点香气,飘飘荡荡穿过信息素混杂的人群。
黎津蓦然一惊,心脏一抽,揉了揉鼻子。再努力嗅了嗅。
不是鼻子出了问题。
他循声抬头,视线立刻锁住了对面二楼坐在窗边的男人。彩灯照的那人脸庞忽明忽暗,艳俗十分。脖子上的皮肤白皙,隐隐看见拨弦的修长手指,指甲如珠贝,上上下下撩拨,很是灵活。麦克风在他面前竖着,不时凑近一些,粉唇开合。
他清冷又安静,是人chao涌动中的孤寂小岛。
黎津凝视片刻,只觉得感官都有些瘙痒。没再犹豫,抬步上了那个小楼梯。
昏暗的木质楼梯对一个身材健壮的alpha来说,通过的有些艰难。幸而没有人擦肩,黎津很快看到二楼别有洞天。
还不是夜深的时候,这家叫lolipop的酒吧已经开始表演,核桃木色的装饰显得典雅沉静,是小镇的一贯风格。这里零零星星坐着几桌喝咖啡的顾客,唯一一名驻唱就是窗边的那个男人。
他的周围围了一圈网状的彩灯。走近一看,那细密的铁丝网不仅仅是装饰,足有半人多高,一拳不到的格间,滋滋过电。除非是彪形alpha才能安全跳过去。身后的墙上还煞有介事的贴了一个铁牌,“禁止触摸”。
年轻男人低眉敛目,无悲无喜,与歌曲并无丝毫共鸣,又仿佛已经融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被囚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像水晶棺中折翼的天使,独自垂泪,顾影自怜。
黎津不自觉屏住呼吸,仿佛自己的存在是一种打扰。可有味道却无孔不入,钻进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还叫嚣着,让他浑身燥热,比初尝的禁药还可怕。他压抑着颤了颤。
黎津顺势在窗边的高脚椅上坐下,离那男人很近。借着半亮的天光,尽可能自然的悄悄观察他。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位置。男人的俊脸被铁丝网和麦克风挡了一半,身上脸上五光十色,还不如从窗外看的清楚和肆意。
黎津却觉得心跳如擂鼓,仿佛浸在蜜糖或是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刺激、兴奋又紧张。?
直到唱完最后一句,那人缠绵悱恻的收了音,响起不算热烈的掌声,刚刚的一切似乎可有可无。
但却吸引了黎津全部的注意。他从座位下来,脖子一沉,相机还挂着。他慌忙打开开关,取下镜头盖,一边手动对焦,一边半蹲着往前挪了几步,想着要不干脆就这么走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忽然旁边有人一把搭住了黎津的肩膀,他手一抖,照片里的彩灯划过那人的脸颊,铁丝网把他网罗其中,昏暗的灯下更加模糊。
“诶,别去。”
黎津从取景器前抬头,皱着眉,“怎么?”
“你第一天来吧?”他没介意黎津的不客气,“这人奇怪的很,从不和顾客说话合照,唱歌也冷着脸,但唱的确实很有味道。看到那一圈电网没有,那范围可大着呢,危险...”
说着,下一首歌开始了。
那人朝黎津笑了笑,回了位置。
黎津犹豫着没有再上前,强行按捺心中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