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成这几日,日日都是鸡不打鸣就到百味楼里报到了。先是跟着静鸣打了一天的算盘,又跟着苏清明理了一天的事务,等安庆大长公主离上安京还差一日行程的时候,撩摆往地上一坐,赖着不走了。还嚷着他顾小二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跟着苏清明,苏清明要赶他回家他就跟他娘讲百味楼的东家骗了他的心又骗了他的人还赶他出门云云,惹得端庄持稳的静鸣和装正经一流的简言俱破了功。苏清明功夫深,自是不太理会顾锦成这套,但他和安庆大长公主不熟,好像没什么道理要帮人家教训儿子,便随着顾小二去了。
讨得百味楼东家首肯,顾小二也不客气,立马叫了自己的小厮从安庆大长公主府把自己的家当都搬过来。给本来还缺少人气有点冷清的百味楼三楼喜添了几幅大开大合的猛虎啸山图和几个大红大紫的百花富贵瓶加,成功的让过来汇报进程的洛曦在屋顶上摔了一跤,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人家。跟后院的大黄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地儿真的是百味楼,掌柜的没有突然换姓赵,掌勺的养的这只黄狗还是上安京里独一头肥的。
一番鸡飞狗跳后,安庆大长公主的车队还是进城了。苏清明一大早就被顾小二从榻上拉了起来,衣冠都还没有理好,领口还松垮垮的,腰带也还没围好,就被拉到三楼窗前,和缩在窗户下,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的顾锦成一起看着那长长的队伍进入城门,一路往安庆大长公主府的方向移动。
“你看你看。”顾锦成拉着苏清明的袖子,指着下面的马车,“那是我娘的车。后边那个骑马的,就是我哥了。”
苏清明随顾锦成的手指望去,略过那装饰繁华的车驾,直接看向了后边的骑马的人。
顾锦成怕着自家人,不敢靠近,从百味楼窗栏望去,只看到一个挑高的青年跨坐在一匹黑马之上,瞧不清样貌。
简言依旧伺候在旁,正端了冷茶要退出去,忽地心头一刺,下意识的要挡在苏清明身前。
苏清明抬手制止,余光落在顾锦成上,顾锦成专注在安庆大长公主那边,并没有发现身边的异动。但若简言刚刚真的拦过来,便是向来迟钝的顾锦成也会察觉简言绝不仅是一个小厮这么简单。
简言静下心神,虚眼瞪向窗外,将人深深的刻在自己脑里,俯身,退了出去。
走在队伍之中的顾锦平突然侧身问骑马跟在自己后面的穆修:“你刚刚说二少爷跑到哪里去了?”
穆修答道:“听府上的人说,是去江南散心了,得要两三月才能回来。”
顾锦平轻轻的“嗯”了声,指着远处一座楼问穆修:“你知道那是哪儿吗?”
穆修抬眼辨认,道:“是百味楼吧。”
“天下第一楼?”
“大少爷记得没错。”穆修回想道,“据说那便是这天下第一的酒楼,今日看来确实是名不虚传,就这规模,在戍中可以把半条街都给占了。”
顾锦平凝神端视百味楼片刻,道:“待会儿大长公主要是问起,你就说二少爷去郊外散心了,不过几日就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穆修虽然疑惑,但他比起戍中军士这个身份,更多看重的是顾锦平身后的这个位置。顾锦平既然嘱咐了,他也朗声应道:“是。”
“这百味楼是谁修的?能在上安京就这么一块地面,来头想必不简单吧?”顾锦平收回视线,瞧着有了些疲惫。
穆修为给顾锦平打打Jing神,说话就松快了几分,将他平日从茶楼食肆那边听来的传谣全部抖了出来:“这百味楼的来头可不小。大少爷还记得前些年琴瑟阁有位出名的静鸣姑娘吧?当年为了听她的一曲儿,这上安京内内外外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全出动了。金山银山的砸下去的,还要看静鸣姑娘今天心情怎样。心情好,一曲完,静鸣姑娘还会多陪几曲,心情不好,别说是曲儿了,就是静鸣姑娘的面都见不着。换作其他姑娘,老鸨肯定是不干的,就静鸣姑娘破了例,还在头牌上坐了整整三年。百姓还笑说,那三年,连朱门大院里的老爷们都瘦了一圈,因为他们的油水,全都拿去缀静鸣姑娘的裙摆了。”
“架子这么大,本事肯定要是真好。”顾锦平评价道。
“大少爷莫不要以为是属下夸张。”穆修说道,“元光元年,静鸣姑娘刚进阁时曾公开弹过一曲百鸟朝贺,曲子才弹到一半,真有百鸟展翅而起,飞来静鸣姑娘上方,绕空盘旋,留恋不散。这可是半个上安京的人都亲眼见到的,做不了假。”
顾锦平问:“那这静鸣姑娘和百味楼又有什么关系?”
“静鸣姑娘在琴瑟阁只待了三年。三年期满后,她突然说要封琴,和琴瑟阁结了赎身钱就走了。在东大街上盘了家酒铺。那酒铺有静鸣姑娘坐场,生意自然丰顺。不到几年就起了这么大一家酒楼,得张状元亲书百味楼一名,刻在匾上。”
“哦?”顾锦平语气玩味道,“这么说来,这百味楼在上安京,必是要去一趟的。”
穆修似是想起一事,道:“之前来上安京的人说,二少爷和在百味楼的遇到一人关系很好,两人常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