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黎呆坐在画亭里,一直到晏平秋将两坛酒哐哐砸在了亭中的石桌上,才有了一点反应,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你……你真的是晏宗师吗?”常黎终是忍不住,艰难的问了出口。
自从晏平秋从画亭上跃下来,常黎就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他心目中的晏平秋晏宗师,是一个剑眉星目的英朗长者,不说有没有到不惑之年,起码也过了而立,一把长剑在手,沉稳又端庄。
可眼前这位……
他看起来很年轻,手里不仅没有剑,还抱着个酒坛子一颠儿一颠儿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吊儿郎当。
衣袍飘逸,腰带松松勾勒出一把蜂腰,纵然有宽大的外袍遮掩,他也不似剑者,反倒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肤若凝脂,朱唇微扬,皓齿稍露,鼻梁高挺,鼻翼小巧,长长的睫毛扑扑簌簌,衬的一双桃花眸子闪烁。这皮相,生的尤为……妖娆绰约。
跟想象中,完全不是一个人!
更让常黎欲哭无泪的是,这个他心心念念奉为神明的晏平秋,竟然就是昨晚诓他喝酒划拳的白月光!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这些字迹眼熟了,因为无论是山门石牌上的字、门缝字条上的字,还是秦迟画像上的字,都跟这画亭的题字出自于同一人之手,能不熟悉嘛!
“废话,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啊?”晏平秋敲了敲他的脑袋,不由分说把酒坛塞进了他的怀里,“不是说不饶了我吗?来,跟师父喝一个。”
常黎心情复杂的抱着酒坛,非常的郁闷:“你……”
晏平秋喝了一口酒,纠正道:“你什么你,要叫师父知道不?”
“师……”
常黎龇牙咧嘴努力了半天,实在是没办法对着这个人喊出口。
“叫不上来算了,过两天就是正式的入门大典,到时候再叫也不迟。”晏平秋并不在乎,目光灼灼示意着常黎手里抱着的酒坛,“哎我说,昨天教你的拳法还会不会了?”
“不记……”
话音未落,秦迟终于看不下去,打断了他:“你可别把小孩子教坏了。”
常黎感激的目光还有没挪到他身上,腰间的佩剑已被晏平秋拔出了鞘。
只一瞬,他就已来到秦迟身前,反手背剑,剑尖抵近了秦迟平整的衣襟。
晏平秋面朝常黎微微一笑,得瑟道:“师父厉不厉害?”
秦迟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晏平秋向常黎使了个眼色,笑容满面的转身挽了个剑花,拱手行礼:“请掌门师兄赐教。”
秦迟回了一礼,手中握剑平举向晏平秋:“师弟谦虚了。”
两人客气完,双剑一触即发,骤然间,画亭前一黑一白剑影交错,罡风阵阵,扬起地上灰尘落叶在空中纷飞。
常黎看得目不暇接,没过多久,不知是谁的长剑脱了手,朝着画亭呼啸而来,直直钉在了题字柱上,尘雾之中传来了晏平秋心疼的大呼:“我的字!”
话音未落,只见晏平秋丢下架在秦迟肩上的剑,提着袍子飞奔过来,嘴里还在喃喃抱怨:“过招就过招,干嘛搞破坏。”
秦迟俯身捡起剑擦了擦,走过来剑柄对着常黎递给了他:“给。”
常黎双手接过:“多谢掌门。”
“我差点忘了,记得把它挂在你的剑上。”秦迟从袖中拿出一只茶色的剑穗放在常黎的手心里,“这是南芜剑派的信物。”
常黎再次谢过秦迟,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剑穗。
隔厢晏平秋还蹲在柱边惆怅,将秦迟的剑攥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戳着地,忿忿不平中还带着委屈:“不就没让着你嘛,你至于嘛!你、你赔我我的字!”
秦迟盯着他紧紧抓着剑不放的手思索片刻,看穿了他的意图:“那我把剑送你,就算是赔罪了。”
秦迟这一语正中晏平秋的下怀,闻言,他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当即大度道:“我原谅你了!”
秦迟自小就拿这个师弟没办法,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而晏平秋则喜滋滋的窜进亭中,把剑亮到常黎面前:“徒弟你看,我有剑了!”
“……”
常黎无话可说,他看着晏平秋毫不客气的把秦迟的剑鞘一并讨了来,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一剑封神的人,怎么会连一把剑都没有,还这么……无赖。
可他不晓得,也没有看懂,方才晏平秋与秦迟比剑,前面都是在见招拆招打着好玩,他真正逼退秦迟,只用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