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李道静在宠物店门口停了下来。
橱窗里卧着的小猫伸出爪子,隔着玻璃一下一下挠着李道静的掌心。她的心里软酥酥的。推开门,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听,李道静喜欢。
“来给宠物做美容?”
老板娘简单的扎着一个麻尾,看起来稚气未脱。李道静摇摇头,“我没有宠物。”
“那你随便看看。店里有小兔子,小狗,小猫,什么都有。”
小猫。刚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猫,眼睛还没有睁开,在母亲怀里咪呜咪呜的挪动。那兔子的耳朵那么长,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不怕生。李道静左碰碰,右看看,鼻翼间满是动物毛发的味道。
李道远是过敏性鼻炎,为了照顾他,李道静家里从小就没养过什么宠物。起先李道静因为这事怨他恨他了一阵子,快要毕业的时候非买了一只仓鼠回家里,惹来父母的一顿数落。现在她可以养了,养猫,养狗,养鱼,只要她乐意,养上个几十只都没有关系。我记得陈芷也喜欢小动物的吧?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李道静问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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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陈芷将飞行模式关闭,先发讯息告诉李道静自己到了,再打电话给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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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的氧气泵咕噜咕噜,气泡像是来自海底。那些水草真绿,像金鱼的衣服。没有水草的金鱼在李道静看来总是很干枯。
“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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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静没有接电话。陈芷又拨打了一次。她把行李放在地上,如石柱般站在人群的河流中间。一条被污染过的河里还会有生命存在吗?是怎样的生命,我这样的生命?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像许久没有洗过的大楼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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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在口袋里嗡嗡作响。李道静忙不过来,手中抱着,还是没有接听。应该是陈芷。她急急忙忙付了账。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钢琴曲在动物们的叫声里显得很突兀。
“需要我帮你接吗?”热心的老板娘问。
“不用不用,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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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芷打不通她的电话。站在机场,感觉被一个城市隔绝在了外面。她不记得自己要到哪里去了,眼睛发酸的想要哭出来。她看到一扇门,一扇李道静正在缓缓关上的门。李道静不知道,可陈芷是自己从里面走出来的。她像躲避瘟疫一样逃离了李道静,从一个城市的迷宫走到另一个迷宫。机场大巴连接着城市,马路是一条冰冷的数据线。可是陈芷又会被输送到哪里去?
她在软件上给李道静留言,几乎是哭腔。
“路,来带我走,我求求你。”
忘不掉的,怎么忘记?
那一年徐潇艺甩开她的手,从此世界短节,苍天昏暗。她花了很多很多个日子才从溺毙的感情沼泽里脱身而出,而现在又几乎要沦陷进去。不能失去李道静,失去李道静就好像断手断足那样痛苦了。
徐潇艺曾经在这样的机场里和她分手,坐上前往首都的大巴。记得那天下着Yin雨,空气预报里响着温和的音乐。徐潇艺要去另一个城市。与其说是要去专Jing画技,不如说是在逃离。陈芷坐在她的行李中央冷冷的看着她,看她小心翼翼接上热水又冲成冷水,再小心翼翼的端到陈芷面前。
“兰兰,给。”
当时的陈芷在想徐潇艺的行李。她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徐潇艺那样的性子从来不善于掩瞒。那件行李,塞得满满当当的画具中间有一本草稿本,里面极为凌乱的画着一个女生的肖像。
另一个女生。
一个不是陈芷的女生。
陈芷知道,在徐潇艺将手伸到她的衬衫下面那天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一个短发女生,和徐潇艺在同一个画室。那个女生戴着呆呆笨笨的黑色圆框眼镜,怎么看都不讨人喜欢。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很难给别人留下印象。
第二天陈芷飞奔到理发店,几剪子断了自己多年Jing心呵护的长发。发丝一点一点的往下掉,头皮的感觉越来越轻。陈芷看着镜子看着看着就哭了。她想:明明是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先来的。
可是,可是…
明明是我先来的。
分手,听见登机的声音了。徐潇艺走得那么狼狈,陈芷头一次觉得她很丑,陈芷想呕吐。但是徐潇艺身上有胜利者的气质。她走,一脚踏碎陈芷的心脏,将血ye拖得很远很远。
就在这里,同一条航线。通知在陈芷听来是警告声。
李道静,李道静,李道静…
“陈芷!”
陈芷抬头。
是李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