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案在和平似一汪温水的长安来讲相当于一泼热油,两者相撞顿时炸得火花四溅,不到两个时辰,传遍了大街小巷,全城的百姓都在议论,还残留着血迹的案发地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官差赶都赶不走。
几乎一夜未睡的碾玉在天刚蒙蒙亮时就睁开了眼睛,心不在焉地吃了点早饭,就听到醉云楼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扔下一句“我先走了”起身前往秦家。
秦家门前挂上了两盏白纸扎的灯笼,中央的位置用黑色浓墨写着一个醒目的“丧”字,不少人成堆的聚集在门口,吵吵囔囔的声音浪似的一波又一波,久久无法散去。
碾玉在不远处眺望着,照这个情形看,从正门进去显然不太可能了,她只好故技重施,用了老办法。
算不得多的秦家下人焦头烂额地阻拦着闲杂人等,根本无暇分出其他Jing神去注意有没有人绕了个圈,从侧面翻墙进去了。
秦闻雪并不在房间里,碾玉站在半开的窗户前看了看,第一次离开了这不算太大的清静小院。
她观察着秦家四周的情况,恰好有一名端着茶不知送往何处的丫鬟从身边经过,见碾玉面生,于是出口询问。
碾玉将计就计,伪装成前来吊唁之人,向她打探着秦闻雪身在何处。
“小姐、少爷和二夫人此刻都在正厅,姑娘随奴婢来罢。”
她为碾玉领着路,很快便见到了正厅。
事发突然,秦济协的遗体还没从衙门运回来,棺材已经找人去做了,现在正厅里只设置了一个灵堂,碾玉走进去时,陈氏正不停地拿着丝帕抹着泪,算不上小的屋子里尽是她的哭泣声。
秦思泽陪在她身边,看通红的眼眶,也是哭过了。
最让碾玉牵挂的秦闻雪坐在陈氏左边,相比于昨夜让人措手不及的悲痛,此刻她神情恍惚,面容憔悴,像具被抽去魂魄的行尸走rou,还要强行打起Jing神应付着来客。
碾玉看在眼里,心底堵得发慌。
“夫人,有客到。”丫鬟轻声禀报。
陈氏止住了哭声,见着碾玉时一愣,“姑娘是……”
“听闻秦伯父昨夜遇害,特意前来探望,不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秦闻雪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愕然地转过头来,才分别不久的碾玉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今日罕见地穿了件素色衣裳,如烟花一般的绚丽忽然被收敛。
虽知道了她的来意,但陈氏搜寻心底一圈,仍旧想不起此人身份。
“原来是玉姑娘。”又一道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碾玉望向来源,就见方家二小姐坐立在陈氏右边,领路的丫鬟上前,将端了一路的茶盏置于她的手边。
陈氏问道:“舒容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方舒容看了眼碾玉,神色如常。
方舒容是方少纶的妹妹,碾玉怎会不认得她?纵然
避免对方再多说无益之话,她先发制人:“秦伯父曾有恩于我,在他看来只是件小事,或许不曾向夫人提起过。”
“……二娘,此事我听说过。”秦闻雪看着碾玉,语气非常的轻。
陈氏这才打消了疑惑,并请碾玉坐下。
顶着这层无中生有的虚假身份,碾玉出言安慰了陈氏几句,不过绝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秦闻雪身上。
除了最初,秦闻雪一直低垂着眼眸,她鲜少开口,与正厅中人几乎没有交流。
碾玉已经足够隐蔽小心了,但还是被方舒容尽收眼底。
这次她来秦家的目的是为了弄清楚方少纶把怒火撒到秦济协身上的原因,没想到居然可以在这里碰见碾玉,看她对秦闻雪的奇异态度,实在让人玩味。
莫非……
方舒容是个聪明人,她能以二房庶女的出身打理方家各大商铺,甚至可以随意翻阅账本就可见一斑,方父对她信任至极,再加上不久前的那等丑事,寄托在她身上的期许早已超越了方少纶。
联想起之前种种,方舒容心底不由得浮起了一个真实性极大的猜测。
“咳、咳咳……”
秦闻雪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立刻引起了碾玉的注意。
“怎么了?”
“或许是昨夜受了风寒,没大碍。”她眼尾泛着淡红,面色却很苍白,仅过了一夜,身子似乎又消瘦了几分,脆弱得像易碎的珍贵琉璃。
“人死不能复生,闻雪还得多多保重身体。”方舒容道。
秦闻雪轻轻应了声,她看向陈氏,道:“二娘,我心口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客人还在,按理说不该让她走,陈氏看了看方舒容和碾玉,有些犹豫。
“不用在意我们,闻雪既然身体不适,不妨先行离去。”方舒容微微一笑。
“我陪你吧。”碾玉见状顺势起身。
“姐姐……”秦思泽张口欲言,但被陈氏扯住了衣袖。
秦闻雪回头看了一眼,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