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的尸体是花瑶与白亦桦一同搬上马车的。
青若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怔怔地看着那抹沾了血色的白衣消失在自己眼前。
花瑶安置好锦颜的尸体,又从马车上回转下来,去拉青若,将亦步亦随的青若也弄到了车上。虽然她此刻并不想青若见到这番情景,然而马车只有一辆,她又无法让锦颜的尸体留在这等着她再去唤人。何况她心里也希望青若能接受事实,而不是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脆弱不堪。
花瑶上了马车,便走到了安放锦颜身体的一边,正想坐下来,袖子却被人扯了住。回头见是青若,怔了怔,看着那青涩的眉眼处泄露出未经遮掩的大片大片的悲伤来,忽的明白了什么,默默退到了另一边与白亦桦坐在了一起。
青若敛了眉,扶着锦颜的尸体轻轻坐了下来,然后温柔地将锦颜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低着头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黛眉舒扬,女子安静地阖着眼,长长的睫毛投下温柔的倒影,薄薄的眼皮遮盖住了那一湖令人心驰神往的金色湖泊。鼻梁挺拔,浅色的薄唇上此刻因沾染了血迹显得鲜艳如火。墨色的情丝缱绻地滑落下来,慵懒地搭在青若的怀里。
一如美人入眠。不声不响,不惊不扰,优美如画。
青若的指尖不知不觉地又搭了上去。摩挲着那滑瓷般的肌肤轮廓。心中涌起万千情绪。
为何竟会有前世般的熟稔感。
车子驶出林子,忽的轻轻震了震。
锦颜的左手从青若腿上滑落下去,手上月白色的巾帕在摩擦中轻轻散开来,跌落在了地上。
青若惊了惊,连忙将锦颜的手拉了回来。
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手背结着血痂的疤痕。
那疤痕横贯了半只雪白的手背,周边皆是凝结的暗褐色血块,在一片雪色中格外刺眼。
青若只觉左胸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仿佛**了一把密集的细小长针,眼前顿时黑了一片,心口绞痛得她闭着眼微微弯下腰去。抓着锦颜的那只手也簌簌地抖颤起来,几乎要握不稳。
零碎的记忆chao水般涌来,杂乱而无序,在心脏剧烈的跳动中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想起她笑得弯弯的眉眼,想起她拥住自己时刻骨的温暖与入鼻的清冽冷香,想起她拉着自己的手赏花时手指弧度修长,想起轻佻地勾着自己下颔的滑腻触感,想起包扎伤口时她低着头轻笑的模样,想起那清朗的声线低低诉说透着如水的温柔,想起池边逆着光的美丽容颜与促狭的笑意,想起她柔柔地揩过自己的泪珠时指尖的微凉,想起将自己深深拖入其中的琥珀瞳仁波澜微漾,想起令人眷恋沉迷的唇绵软如糖,也想起她认真地看着自己说“青若,定要信我”。
回头,却不见。留给自己的只有如今怀中冰冷的躯壳。
青若的眼角缓缓沁出一滴泪。
一路沉默,几人很快回了滁州府衙。
青若被花瑶赶出了安置锦颜尸体的西厢房,让白亦桦监督着送她去沐浴吃饭睡觉。瞧青若神色并不十分好,想来一路担惊受怕,本便吃力,如今又受了打击,若是不休息恐怕下一个倒下的便是她了。现下锦颜尸首已寻到,花瑶让知府帮忙寻找白风她们,让下人打了水,打算替锦颜更衣。那一夜积攒下来的血腥味浓烈得很,该是净净了。
花瑶瞧着躺在床上的锦颜,心里愈发觉得不敢置信,她从来没有想过强大如锦颜竟有一天会遇害而死。然而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没了气息心跳,冰冷如尸体。
注视了会,花瑶深吸了口气,按捺住鼻端涌上来的酸意,开始除锦颜身上有些破碎的衣服。
片刻后,花瑶突然停了手,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物事,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剥落衣物的胴体雪白,身体线条起伏圆润,优雅迷人。但此刻吸引人的并非那些,而是在那左心房心脏处,竟蜿蜿蜒蜒从中抽出几缕血色的丝线来,以心脏为原点,漫过Jing致瘦削的锁骨,一直延展到圆润的肩头。那色泽,竟比鲜血还浓烈妖娆上几分,初初只有几条,愈往上愈多,在肩头便已缭绕成花朵状物事。一瞧之下便如同一朵由心脏处抽根颤颤绽放在雪地上的血色花朵。极致动人,又极致妖异。
花瑶瞪大了眼,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用手掀了锦颜的左眼。只见那眼皮上方从上至下贯穿了一条极细的血丝,若是不注意很不易被发现。花瑶见状身子一震,草草将衣物盖了回去,然后拔腿就往外跑去。
白亦桦这时刚安抚好青若躺下休息会,正从青若房里出来走了没几步,便迎面碰上了本该在替锦颜擦身换衣的花瑶。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白亦桦依旧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花瑶敛了神色郑重地道:“有很重要的事。你且随我来。”
白亦桦不常见到花瑶这般正经的表情,便跟着回了她的房间。
两人闭好门窗,在桌边落座。花瑶匆匆灌了一大口凉掉的茶水,才低低开了口:“你猜我在给锦颜脱衣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