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
她抬头往红榜上一看,果然,在她意料之中,又是那个人高悬榜首。
周冕。
四周一片空空荡荡,像是身处在皎洁的月光中,透着明亮。
邵雪珊梦见周冕了,这事落在其他女孩子身上,定然会小鹿乱动,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滔滔风浪漫卷,冲击沙堤。
邵雪珊则不然,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梦见周冕了,第一次梦见周冕时她确实是有惊慌失措,洪水猛兽般的爱情忽然降临到她头上,她慌慌张张的,头发没扎好,鞋带没系好,在教室里她看见了周冕,忽然间镇定下来了。也是一个鼻子一双眼,不比她多条胳膊多条腿。
但,他的鼻梁要比别人的高,长且挺,他的眼好像也比旁人俊气些,眼角的尾梢似乎很是秀致,如同杏子裂开的两道线,饱满丰盈,弧线优美。
他衣冠整洁地半倚着栏杆正和聂永泽谈笑风生,两个声音抛却了变声期的沙哑,一式的低沉,如同手掌有力的拍在羊皮鼓上。
二人说话声音小,离得远些,不可闻,但她能很清楚地分辨出哪一个是周冕的,哪一个不是他的。
清凌白亮的音色是属于周冕的,每每听见他的声音,她都可以想象到高山流水,大雪初融,说不出的豪气顿生,蔚然如风。
她并非是个天生胆怯的人,只是习惯用淡然如流水过无痕的外表包裹自己,将自己藏于其中,才能得到安全感。
他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忽然亮起的一把火,她周身冷气四处蔓延,她瞧着那光亮就忍不住靠近,想感受感受那温度,想触摸触摸那光亮,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可是,凡事最怕一个可是,它阻挡了雄心万丈的青年人去开疆拓土,它妨碍了平庸平凡的成年人去争取幸福,它延缓了邵雪珊靠近周冕的脚步。
邵雪珊心中千层波浪翻涌,面上只能风平浪静。
她画地为牢,手中执笔。红蓝黑笔轮流换着,重点词汇、订正错题、数学笔记,一一粉墨登场,晚自习的铃声像是锣儿一敲,震天响的一声,各个学生都静如木鸡,处处都得鸦雀无声。
在邵雪珊的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公式翩然起舞,数学公式唱着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李清照喝完杯中酒,面色酡红,嗅了嗅瑞脑香气,嘴里呢喃道:中秋佳节为何不归。完形填空像是一个破产了的旧式贵妇穿着一身绣金鹧鸪帖子的襦裙,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要从簸箩里的各色布料中细细挑选出样式合宜、颜色贴近的去缝补衣裳。
历史课代表走到周冕身边,低声细语几句。
虽说已然够悄悄无声音的了,可依旧引起了邵雪珊的注意,似乎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当你长期至积年累月的关注某样东西的时候,它会成为你大脑内印象区域最深刻的组成部分,譬如爱好的游戏,譬如常听的歌曲,于邵雪珊而言,则是周冕。
她常常会迷惑,她是喜欢那个站在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他吗?还是喜欢那个立在主席台上发言,寥寥数语,读得格外清越动听的他、又或者,他只是她在漫长的求学生涯中,无所寄托之时无可奈何的依托,只能存在于美好的想象之中?
一念起,浮想联翩,众多思绪如白桦蛾子扑棱棱的纷飞开来。
周冕啊。
白桦蛾子从她脑海中簌簌地飞向教室左侧中间,一只一只扎向周冕,一只接着一只化作泡影。
邵雪珊收拾了思绪,将关于周冕的那一部分关进小盒子里,留下的都是与学习有关的。她又低下了头,数学试卷的第四页的大题,密密麻麻地趴着两行文字,她圈下重点知识,细细地思量该如何答题。当公式穿过脑海,一列列步骤逐渐在脑海中显现,她的手跟随着脑袋的高速运转开始握笔写字,清晰的字迹把她脑海中的解题步骤展现在试卷答题区域。而此时,一连串铃声响起,楼上楼下躁动起来,唯独他们和隔壁班稳如泰山,巍然不动。
说来惭愧,雪珊自己个儿是凭着全是前九百进的高中,加之高一天天都不曾懈怠,伏案看数学例题,背英语文章,才将将在实验班站稳脚跟,谋得一隅之地。
她从不是摇旗呐喊的鼓劲者,也不是冲锋陷阵的领头者,她内心是想借由此为自己博个好前程,外又有nainai、老师督促。
因之,雪珊算不得笨学生,算不得叛逆学生,却也不是个标标准准的好学生。
由她的好友叶思思平日行径可见一斑,身材瘦长,头发浓密乌黑,声音较平常女生略显宽厚,可她声音有一丝如樱桃般的甜味儿。听她说话,像是在铺了十六层羊毛毯子地板上跳舞,厚密又安心,打心底里能品出一点舒坦安适的感觉。
然而她像是戏弄虎克船长的小Jing灵,喜欢的是怪腔怪调,不走寻常路。
要是提起本校百年历史,成就、荣誉加身的各位杰出校友除去不说,叶思思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叶思思曾经在出一期全校的公告板策划大赛时,提交了一份画报式的策划案,然而她果然画的是画报,其中都是《海贼王》,《犬夜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