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就方坚本人来说,他是坚决不愿掺和党争的,自然也没认真了解过这两方的究竟,所知有关太子暻王双方势力如何如何都只是听说,毕竟不曾在身边窥到真容,实在难以想象其庞大,如今一日之内见了两位,真是吓得不轻。
“方大人,我不过问些案件细节,并不耽误你破案。”穿黑衣的男子面容冷硬,语气并不起伏,到真的像个假人。
“这不可能。再说,太子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找太子亲自来要!”方坚那时只顾被气得不轻,一点儿脑子全用来找词叱骂眼前这个“太子的人”了,竟是半分都没留到别处,更别提注意些旁的事情了。
待他回房取出裴左递给自己的几张稿子,这是会试试题的专用规格的纸张,其上还有印刷的题目,方坚手一抖,这薄薄的两页纸便飘落下去,散开摊在桌面上。
即使还没有准确信息,方坚也可以肯定这几张纸就是最初被废止的考题,不由悲从中来——前几朝任命官员只按门阀高低,如今举人有科举考试,有翰林学士帮忙出题,学识渊博的朝臣为他们阅卷,使每个人都有为官一展宏图的机会,怎么这些人还如此偷jian耍滑,偏要偷试题作弊呢?
方坚别说接受,简直连理解都不能。
他迅速向皇上上了一份折子,简明阐释了此案的进展,很快得到将两案并为一案共查的回复,随即马不停蹄地又投入新工作之中。
这样看来,虽说工作量大了许多,他却是更拼命了,断案进程暂且不提,单是为了提审相关人士,就害得他连轴转了,一日下来竟没能沾上一口水。
他明白这个状态并不好,心里像是烧起来一把火,强行逼迫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做这做那,可他情感上却不想停下来,不止为今时今日坐在考场的学子,更为自己当年付出的艰辛。
十年寒窗怎能是个笑话?他心道。
不止是他,手下那帮人也跟着他跑东跑西,甚至工作量远远大于他。他不得不扩大人数,拖着这群手下拼了命地赶进度,一心想在科举结束之前就将这案子结出来。
如今已是科举开始的第五日,能赶上吗?
不知怎的方坚想起了见过的黑衣人和裴左,这两人不知是身份原因还是阵营原因,倒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先见到的黑衣人,给消息前可是迅速过了一把嘴瘾,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即使被那样对待,也没见那黑衣人有什么退缩之意,仍然以一副强硬的姿态要求得到消息,如同一个机器,只管执行任务这一条,这是典型的暗卫作风。
与之不同,裴左就更有意思了,此人出身神机阁,更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做事总是带着游刃有余的感觉,似乎逗猫一般等你自己上钩,虽说江湖气重了些,却不失为一个有意思的人。
不论这两人如何,从他们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并找上自己来看,都可窥见太子与暻王两人势力之大。
这样的势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培育的呢?又是怎样建立起如此庞大的消息网的?
回顾周身官员,这些曾与自己同桌吃饭饮酒,又或者与自己在朝堂上因意见不和而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同僚,方坚忽然无措,不敢想象他们所争斗的缘由除了嘴上的为国为民,背地里是否还夹杂了为且所在党羽争取利益?
他无从得知太子的消息来源,只是觉得心惊,老皇帝身子骨尚且硬朗,手底下几个儿子就敢这么放肆,真不知等到他老人家年纪再大些,这偌大的江山得被那兄弟俩搞成什么样子。
气归气,方坚也不至于忘了正事,等他代入党争思考这问题,倒是看得更为透彻了。
代入党争真是一条捷径,可惜他从前没能理出这群人盘根错节的关系,否则还能更快一些,当然,也能更轻松些。
他原本想着循线而上,从小喽啰一路查到背后的权贵,进而揪出这不知是太子还是暻王的势力。
可惜事与愿违,最先撞到方坚刀口的竟然就是个大家族——卢家。
这简直是个意外,搞得他没法接下一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过这方坚也是个狠人,面对卢家的威逼利诱,只笑笑说自己是随时给皇上汇报进度的,轻飘飘地将这群人的手段堵了个严实。
不过这个“堵”也只是缓兵之计,他们彼此都知道拖不了对方多久,不同的是卢家需要拖这点时间,而方坚在忙着赶时间。
这个案子若是正巧赶着科举结束结案,昭告天下时的话题性不言而喻,保管给予那群徇私舞弊的官员以最重打击,可若是换个时间是不是在权贵手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不好说了。
可惜科举截止日近在眉睫,这场博弈终归没能完美落幕。
放榜那天,状元的名字既不是孟义也不是严兄,反倒是位名气不及他俩的一位世家公子。状元游街时洛无悔凑近看了一眼,觉得此人十分眼熟,似乎就是春游当天那群世家公子中的其中一位。
说是近,其实也隔着一排人流,想要完全看清对方的脸实属不易,他心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