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这个人好赌,散班之后不管多累,必定要开一局。要说员工私底下聚众打牌,这是也常见的事,毕竟船上生活苦闷,不仅后厨这些人,连甲板上那些不值班的船员也喜欢扎堆过来,赌大赌小的都有,一到深夜里人影幢幢,叫骂声不绝于耳,一来二去,这私下里的赌风倒成了势了。
我混在这群人里头赌了几天,已经输掉了半个月的工资。
这天我放下吃饭的搪瓷盆,一抹嘴要溜,向宇把我扯到厕所去。
厕所里很狭窄,又不通风,常年臭气熏天,许多人情愿对着海去拉一泡,也不乐意做个文明人蹲厕所。我也是被臭得脸发绿了,恨不得越过向宇的肩膀往外跑,躲开这源源不断的臭气,向宇冷着脸说:“你搞什么?”
我没装傻,对向宇装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回:“我想搞那个jack。”
向宇露出我就知道的头疼表情,他的锋眉紧皱,应该是在思考怎么告诫我少管闲事。
我推他,他纹丝不动,我俩就这样僵持在厕所门口,忽然里面传来一声销魂呻yin,随即噼里啪啦大泄一通,一瞬间新鲜的屎臭气像核弹一样炸开,这下我是真受不了,憋着一口气不吐也不敢吸,眼见着脸都涨红起来,此时向宇也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我俩狼狈地又从厕所逃出来。
可那股臭味简直是黏上了人,我挨着向宇,感觉我俩都是刚从屎坑爬出来的。
向宇说:“……妈的。”
这种狼狈的氛围倒叫人觉得稀罕,我一边用手徒劳地扇风,一边说:“我去会会那个家伙。”
向宇没有像我这样多动症似的想把臭味扇掉,他在沉yin着,而从理智的角度来说,目前确实是调查那个人的最好机会。在对方当年逃出国去后,这个案子一度不得不尘封起来,因为众所周知,跨国办案的难度也不下于让蓝锗洗心革面去考公务员了。
现在行驶于海上的邮轮恰如一座孤岛,他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陈海鹏,”向宇说:“为人谨慎,性格多疑,好胜心强 ,原来在我手底下做会计,业务能力极强。”
“难怪,”我说:“我说瞅着眼睛里冒Jing光,像饿狼一样绿幽幽的,果然是个鬼Jing的人。”
“他应该不认得你。”向宇说:“至于我,他要是起了疑,很快就会认出来。”
“你看,这个任务还是只能由我去做。”我抻了个懒腰,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注意旁边有没有人经过:“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我问。
向宇黑人问号看向我。
“比如好男色啥的。”
我说。
“……”向宇露出被噎住的表情。
“我说真的,他瞧我的眼神,嗨呀,大灰狼盯着小白兔嘛。”我倒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真心怀疑这家伙就算不是同,起码也是个荤素不忌的。他赢的那些赌资,也用来睡过几个相好,男女都有——这些捕风捉影的八卦,我也有的没的听了两句。
“走了!”向宇忽然一把扯过我,我俩拉拉扯扯地走着。
“哎、你怎么忽然就翻脸了?”我莫名其妙。
“你不准去做这种事。”向宇眉毛皱得比刚刚还要深,而且显然带着一丝怒容:“你是谁?”
“我是谁?”我重复着他刚说的话,满脸黑人问号。
“你是蓝姚,是蓝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蓝小少爷。”向宇怒气冲冲地停下脚步,从上往下看着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让他们随便觊觎的——”后面的话估计太难听,向宇的教养限制了他的口才,于是他没说出口。
“你这就不对了。”我一边示好地捏捏他的手背,一边说:“身份一时高一时低,又算得上什么值得说的?再者,我又是什么东西,不过一幅臭皮囊,不值当把自己当回事儿。”
向宇嘴巴刚张开,我手疾眼快又伸手捂住他的嘴,对方薄薄的唇瓣擦着我的手心,痒痒的,又热烘烘的。
“你别老三六九等的阶级思想严重,蹲在地板上刨了这么多天鱼,鱼被你刨或被别人刮鳞,又有什么区别,吃到人家嘴里,更没区别,人和人嘛,归根到底是没区别。”
向宇被我这虚无的观点逗笑,我见他眉眼忽而弯了一点,于是松开手。
“俗话说,投其所好才能攻其不备,他既然猜忌心重,不下点血本,怎么换得到想要的东西。”
向宇露出见鬼了的表情,感觉他马上就要骂出来了:下血本是怎么个下法,你难不成还想送给他去睡?
哈,怎么可能。
蓝锗都没睡到,这种人舔我脚指头都不可能。
“总之,我先把计划和你说一说,能不能成再议。这几天我先去赌桌上混个熟脸,你看怎么样。”我合理的一番陈述,让向宇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他刚刚的情绪迸发到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总觉得,他不该这样珍视我,远不至于。
前面那些年的相处中,也没看出这样的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