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修改结束后,周乐安漫长的加班生涯总算告一段落,每天都按时下班,可惜闻嘉木还没回来。
周乐安一个人在家,终于有时间翻开了闻嘉木借给他的书。早知道最后还是在闻嘉木家里看,就不用他送到设计院去了。周乐安想起送书那晚,嘴角向上勾起,眼睛里盛满笑意。
闻嘉木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本有趣的书,蘑菇绿豆,花鸟鱼虫,都仿佛饱含着爱意娓娓道来,就连写一颗葡萄树的一年四季都妙趣横生。
周乐安想,怎么会有人这样真诚地爱着身边的一草一木,一粥一饭呢?书里也写人生的坎坷,经历的磨难,但这些都被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剩一句“为政临民者,可不慎乎”,然后继续把日子过成诗。
这才是宇宙天地的胸怀,坦率通透的智慧。
而自己一直画地为牢,困在暗无天日的自苦自怜里,几乎从没想到应该去享受生活里的美好事物。他第一次意识到折磨他的也许不是生活,而是自己的格局。
他一边翻着书,一边想着以后要和闻嘉木一起去昆明看雨,去云霄吃泥蚶,去岳阳楼看洞庭湖,在夏天的夜里分享一个冰镇的西瓜,在冬天的大街上买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这是他欠自己的,也是闻嘉木想给他的。
而现在,他要听闻嘉木的话,去烤一些酥脆的燕麦饼干和绵软的芝士蛋糕,走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尝试着对身边的人释放好意。
闻嘉木三天后回到燕市,苍白的脸色把周乐安吓了一跳。
“嘉木,你是不是不舒服,咱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用,”闻嘉木抱住周乐安,“就是有点累,看到你就都好了。”
“那我给你按摩一下?昨天刚跟办公室邵姐学的手法。”
“好啊,”闻嘉木意外,“还说和同事关系不好,人家都教你按摩了。”
周乐安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闻嘉木的肩膀,问:“这个力度可以吗?疼吗?”
“刚好。”
“这是我用我燕麦提子饼干的秘方和邵姐换的独门秘技,还可以吧?”
“可以,咱不吃亏。”闻嘉木心情明朗起来,故意拈酸吃醋,“不过,我都还没吃过你做的饼干呢,咱们才好了几天啊,地位连你的同事都不如了。”
周乐安失笑,明知道闻嘉木是假装,还是忍不住要哄哄他:“你还是享受周氏按摩的第一人呢,以后什么好吃的都先做给你吃,你还没吃过的,别人闻都不能闻,好不好?”
“吃的我没意见,不过周氏按摩我要当唯一的客户。”
周乐安低头在闻嘉木脸上“啾”地亲了一口,继续敲打他的肩背。
“嘉木,你是不是特别累?虽然我可能也帮不到你,但是能和我说说吗?”
闻嘉木不知道该说小叔闻博靳的处处为难,母亲李曼姝的催促逼迫,还是发小陆宸的怒不可遏。想了想,挑了最容易说清楚的一个。
“你还记得我家的公司宏远吧?”
“嗯。”
“我爸十几岁的时候出来闯荡,一手创造了宏远地产,我刚大学毕业那几年我爸打算让我接手一些项目,为将来继承宏远做准备。但我那会儿总觉得时间还长,满脑子不是赌马赛车,就是诗和远方,总之不务正业。我爸心脏病突发去世以后,我什么都不会,公司落在小叔手里。我妈不能接受,总觉得我爸一辈子的心血被别人抢走对她来说是莫大的伤害,一定要我拿回来。这次回家,她说我爸在天上看着呢,问我怎么还能因循苟且地活下去。”
周乐安停下手上的动作,从背后环住了闻嘉木的脖子,心里愧疚又难过,犹豫了片刻,说:“嘉木,对不起…”
“傻瓜,这和你没有关系,怎么还道上歉了。”
“我就是觉得,你总是在照顾我,安慰我,一天到晚都在为我Cao心,我都不知道你身上有这么大压力…”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解压秘方啊,”闻嘉木抬手捏了捏周乐安白皙的脸,“更何况你这么乖,哪里需要我Cao心了。”
不是的,周乐安想,闻嘉木从始至终都在Cao心:不管是逼他写作文,让他送饼干,还是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挑的那本书…尽管闻嘉木做得不着痕迹,但这些他全都懂。
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懂闻嘉木。
“可是嘉木,你不是那种人,你没办法和自己的小叔撕破脸皮,你死我活的。”
“真是我的小知己,”闻嘉木心里百感交集,“从前我确实觉得,我爸打的天下,交给儿子和交给亲弟弟没什么区别,那时候我小叔也确实比我有能力,我当个每年吃分红的清闲股东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就不要去争,你总是在开导我,今天我也想劝你,按照你自己的意愿,为自己活一回,好不好?”
“傻乐安,哪有人能真活得随心所欲,更何况,就算不是为了我妈,为了我自己,宏远也必须拿回来。”
“我想要和你一起光明正大地被我的家人接受、祝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