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见过他。
眼前的人模样和白泽几乎毫无分别,确实是这样,他所爱慕的白泽曾如此介绍过眼前这位,来自另一方世界的白泽。
可即便他们都有着白泽这个名字,白泽这般的样貌,鬼灯却始终都能感觉到,这俩位白泽,是毫不相同的人。
那位白泽露出的笑容是礼貌的,不含恶意也并不轻浮,却也微微带着些疏离,他把头垂下些,双手朝鬼灯作了个揖。
这反而叫鬼灯浑身不对劲,他看了眼还抱着腿控诉的白泽,打心底觉得还是这个蠢笨的猪好,至少他的拳头还能触碰到,想到拳头的时候鬼灯又停顿了下思绪,过去的白泽被揍也总是活蹦乱跳的模样,那些皮rou伤对于神确实只是几个呼吸间就能痊愈的伤口,至于疼痛。
倘若疼痛就能让白泽永远也不能忘怀他的名字,甚至对他下达万劫不复的诅咒,那他也并不为此后悔,甚至感到心满意足。
他从来都不愿自己仅是白泽的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已经放弃信仰神明的恶鬼早就已经下定过决心,他要让神恨他,正如他也恨透了那曾高居于天上的神明,最好彼此都纠缠着下地狱,被烈火炙烤,被寒冰刺穿,无论神发出什么样的惨叫,地狱的恶鬼绝不会放手,他曾以为自己绝不会放手。
可白泽却瞎了眼。
神从天上掉下来了。
他坠在了眼前,茫然的分辨不清眼前的路,也易受惊的像只不安的兔子,仅仅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他大概就会哭出来,倘若像过往那样更过分些的话,也许,这位神就会像鬼灯曾经所期望的那样,恨死他了吧。
明明曾经的愿望就在眼前,恶鬼却舍不得了。
那位白泽迈步凑了过来,他也没说话,仅仅是站在白泽的旁边,半弯下腰,把脸靠了过去,瞎了眼的白泽刚才还骂着,忽然就一顿,反过来伸出手摸上他身边人的脸,又欣喜又惊讶的问:
“诶?你怎么过来了?”
直到这时,那一位白泽才噗的笑出声,他的眉眼弯起,嘴角的笑容倒是和白泽一模一样,带着些亲昵,又有种白泽惯有的用来和女孩子说话的腔调: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啊~”
他拉长了声,反手把白泽抱起来,白泽也顺手揽住他的脖子,然后直接转了个身,坐在了白泽刚才坐的椅子上,脸又靠过去,额头抵着额头,还是用白泽惯有的调戏女孩子的腔调,问:
“我还以为你肯定早好了,怎么现在眼睛还看不见?”
鬼灯当场牙酸。
“我怎么知道!”
瞎了眼的白泽不受影响的翻白眼,他往另一个自己的怀里缩,嘟嘟囔囔的抱怨:
“我也以为很快就会好嘛,到了我身上应该没有什么瞎眼的因素才对,虽然也不妨碍我和女孩子聊天,可是平时做事还是好不方便,我家的药都快断货了。”
“诶,是吗?”另一位白泽叹了口气,他不留痕迹的扫了眼鬼灯,道:
“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这段日子我就留下来,帮你做药怎么样?欢迎我吗?”
“怎么会不欢迎?”
白泽反问,他的手揽着另一位他的脖子,又笑起来:
“说好的,得等我好。”
“是——”
白袍的白泽拉长了声,于是他们俩都笑成一团,仿佛双胞胎的美人互相打闹着光看着就养眼的厉害,可鬼灯只觉得自己的牙愈发酸,酸的连脚都站不住,他不知道是不是慌忙的给自己找了个回去上班的理由,虽然他明明请了假,就一刻也不愿停留的从极乐满月里逃走了。
至于回去上班的那身让阎魔大王也不敢多嘴的气势,和好几次因为没控制好力气捏坏的刑具,就不属于白泽们知道的范畴。
这俩只通晓万物的神兽,在鬼灯离开极乐满月后的一瞬,也停下了打闹的举动,瞎了眼的白泽安静的垂下眼,像是失去力气一样将头靠在另一位自己的颈窝里,穿着白袍的白泽心知肚明,也一句话不说,只是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