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唐有诗人写此景,白泽非大鹏,可那九万里之上也去得。
天上落下的雨还没停,打在白泽身上,浸shi了一身纯白的皮毛,他额头那只金黄的神眼始终睁着,也不在意雨水掉进眼里的痛楚。
小小的天狗被他叼着,也不免被雨打shi了半个身,透凉的水珠打在脸上,微疼,又冷,他低垂着脸,眼睁睁看着脚下的人和房子越来越小,逐渐蒙上一层水雾,藏在烟雨里,似幻影般遥不可及。
他无法避免的觉得害怕,发抖,一开始被叼着的时候他还努力的挣扎,想要把自己从这个可恶的大家伙口下拯救出来,可随着高度的升高,他反而不敢动,那曾经在他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山峰也犹如孩童的玩具般大,万一掉下去——
天狗打了个颤,不敢想。
他不敢想,也不敢哭,连闭上眼睛不去看都忘得干干净净,纯白的神兽叼着他冲进云层,厚厚的仿佛是城墙般可怖的云层,他曾经遥望过云,拿地上的事物揣测撞上云会是怎样的感受,到了现在,他却只能听见风声。
从耳旁呼啸着穿过,仅仅一瞬,刺目的光便撒了他满身。
日落西天,漫天红霞。
脚下宛若海般翻滚的云海自白泽穿过的地方一层一层裂开,扩大,如同神明垂眸,逐渐睁开自己的眼睛来,那裂开的空隙显露出山与河,连绵的林海和点缀在上的城市,倾斜的金光自天边而来,又似天女落在地上的纱衣,笼罩在万物之上,呈现出一种辉煌而浩大的意味。
天狗一时失了言语,他后颈的衣领被松开,下一瞬一双手又将他拥入怀中,化作人形的白袍神明拥着他,站在九天之上,轻笑:
“他托我,让你见一见,崇高天云。”
这不是崇高天云,那是天狗才能踏入的领地,是天狗出生成长的地方,在一年一度的天狗们的祭典上,崇高天云的高崖之间,会打开试炼之境,倘若通过试炼,就能得到一枚黑色的翎羽,这是天狗一族强者的象征,也是天狗繁盛几千年的原因。
所以这不是崇高天云。
可是,毫无疑问的,这也是大妖怪大天狗才能见到的风景。
小小的天狗睁着眼,看着天边的太阳,那光芒还有些刺眼,让他眼睛不由自主的shi润起来,白泽的话还没有停。
他同样看着远方的太阳,裂开的云海下露出的土地,他说:
“我想了想,觉得你大概不乐意由我送你去。”
这是当然,天狗不喜欢白泽,不管那张脸有多和蔼,看起来有多可亲。
“所以,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你自己去做比较好。”
白泽对着太阳笑起来,金色的光在他身上,显得他也是金色一般。
“天狗呀,”他说:
“我的心,我的黑泽曾经医治过你的翅膀,现在,已经彻底的好了呐。”
然后他低下了头,
“你有钢铁的翅膀,还有风的力量。”
他松开了手。
“请,前去崇高天云吧。”
说来奇怪,从天空之上坠落的感觉并不可怕,明明离开地面几百米的时候总觉得掉下去会粉身碎骨,可在九万里的高空之上,仿佛不是坠落,而是飘浮在空气中一样。
天狗仰着头,他看着高空之上逐渐变小的神,巨大的风声响彻在他的耳边,那说出的话却依旧传递过来,温柔的,像极了医治他翅膀的人。
好像他还存在在天狗的身边一样。
明明眼睛已经干涩了才对,透明的眼泪却不断的涌出来,顺着风飘上去,顺着风徘徊在天狗的身边,顺着风,落在天狗的翅膀上。
然后,那弱小的,还没手臂大的黑色翅膀逐渐的伸展开来,挥动,让天狗转了个身,金色的大地在他的身下,显露出星辰的天空在他的身后,还有那位神,名为白泽,名为黑泽。
他的翅膀又宽又广,他的身形却还像个孩子,他在这漫天的金光下飞翔,在落幕时也没找到能落下的地方,直到一位同样有着宽广的羽翼的大天狗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
小小的天狗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说出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的吓人。
“我要去崇高天云,可是我不知道去那里的路。”
那看起来是青年的大天狗注视着他,也没问小天狗怎么忽然有了这双羽翼,也没问小天狗那位来找他的神明白泽去了哪里。
他们都知道那位神去了远方。
他只是说:
“我带你去吧,不过现在,先到晴明大人那里休息下,吃顿寿司如何?这样才有体力去那个地方。”
小小的天狗揉了揉自己的眼,轻轻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高兴些,回答道: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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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句诗是唐李白的《上李邕》。
崇高天云的设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