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外面是绿色的树,蓝色的天,耀眼的太阳和波光粼粼的海,阁楼的里面是蜘蛛的网,斑驳的梁柱。还有光照不到的Yin影,和在Yin影里的人。
黑泽坐在Yin影里,白泽坐在他对面,穿着白大褂的药铺老板嘴里发苦,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对女孩子的能言善辩,对恶鬼的口诛笔伐,全部都消失在红色的眼眸里,他绞尽脑汁,最后也仅仅发出声普通的问候:
“你过的还好吗?”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被强制离开身体的心脏哪里会好呢?可坐在对面的人说:
“大概,还好。”
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放在胸前,闭上了自己红色的眼,他有一头纯白的头发,连着睫毛也是纯白的样子,他安静的呼吸着,虽然脸上还有着水,他的声音温温和和,轻柔的像阵风:
“没有分开的时候,一直,一直的流着眼泪,看不到周围,也听不见声音,觉得绝望,不知道要往何处去,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以至于一叶障目,才会……,
才会从那副流动着血的胸膛中滚落出来,摔在地上,化成这般的模样。”
黑泽动了动眼珠,他吸了口气,睁开眼望向白泽:
“但是现在,我听到了很久以前就再也没听到过的声音,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再也没有想起的事。”
“风和雨,阳光和云彩,花草和树木的生长,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到,还有过去,明明是已经忘掉的事,却不断的回忆起来,好像我从来没忘记过,你应该知道,”
他对白泽道:
“对于白泽来说,心脏,感情和记忆并不是相通的。”
白泽垂下来眼,说:
“我知道的,他把记忆一并的丢给了你,不留一丝,甚至连自己的名字,连白泽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他只知道自己是神,博学多闻,无所不知的神,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神明,能存在多久?”
“黑泽,”白泽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再次的问:
“你打算死去吗?”
“我……”
对面的人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又滚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
“我怎么舍得呢?”他说道。
“我舍不得啊,我还有想做的事,我有想见的人,好不容易记起来的故事还没有来得及讲出来,我曾经许诺的誓言也没有完成。”
“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就,别哭了啊。”白泽说。
被说的人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和他说话的白泽却抬起了嘴角,他的指尖抚上黑泽的脸颊,他说:
“你还想活着,真是太好了,所以,这么漂亮的眼睛,再哭下去就真的要哭坏了啊。”
天国的药铺老板笑起来,他的额头抵在黑泽的额头上,他轻声的说:
“把这双眼睛给我吧,作为回报,我把我的眼睛给你怎么样?虽然颜色不好看,但是能看见路,你是我的心脏,你有着我的力量,一定可以找得到我,不是吗?”
“但是,就算找得到,又有什么用?”
“嘿,你以为我毫无准备吗?我可是白泽呐,我把你教的徒弟带过来了,你教的很好,作为徒弟给师傅的孝敬,让他帮你一次有什么不好的。”
白泽闭上了眼,他的俩只手搭在黑泽的肩头,轻轻的说道:
“那把退魔之剑斩开的那瞬间,趁着缝隙出现的时候,就回到他的胸膛里去吧,可能会有危险,我本来担心你也会被一同斩开,但是,你还想活着,真是太好了。”
“还想活着的你,为了还没有做完的事,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对吧?”
黑泽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发痛,滚烫滚烫,让他实在没忍住闭上了眼,他的眼角又有水渗出来,可有人轻柔的替他擦了去,像是一个吻。
他觉得惶恐,他有些不安,他想把自己缩起来,他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了对面的人。
和他有着一摸一样的脸,黑色的头发,睁开的眼睛是红宝石的颜色,里面没有一丝的光,可那个人笑起来,却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温暖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