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不管在何处,海的这边山的那边,不同土地上的人与非人都承认这一点,名字是咒语,是确定一个人最简单最迅速的方法,就像是白泽这个名字是白泽存在的根本,假如有人想要抹去这位神在地上的痕迹,仅仅只需要抹去他的名字就足够了。
无人听闻,无人知晓,即便存在也仿佛不存在,即便活着也如同死去,这是杀死每一位神最完美也最不会出错的方法,没有例外。
白泽有些惊讶,他松开了握着神的手,暂时没顾得上理那只小小的天狗,他来到黑泽的面前,半跪**,平视着眼前的白发人。
这流着泪的孩子只是扭过了头,既不开口也不愿意睁眼,白泽问他:
“你想要抛弃白泽这个身份吗?”
黑泽只是轻轻的抽了口气,他黑红色的袍子铺在地上,像是绽开的将要枯萎的花,纯白的猫好好爬上他的腿哀嚎着叫,声音慢慢的凄惨,并逐渐弱了下去。
“即便给自己取了名字……分开太久的话,你会消失的。”白泽叹了口气,压低了声,但他的话语依旧叫一旁正处于混乱中的天狗听的一清二楚。
“胡说!”小孩子控制不住的尖叫,他扑腾着翅膀扑过来,抱住黑泽的手臂,对白泽怒视:
“胡说,黑泽他才不会消失,你骗人!”
“才不会,这可是很严肃的事,小孩子不要打扰大人说话啦!”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马上就能登上崇高天云,我马上就能成为大妖怪!”
白泽险些露出些小孩子脾气和面前这个对他大吼大叫的小鬼吵起来,黑泽比他快一步,他伸出来手,将那天狗拥进了怀,他也终于睁开了眼,面对白泽,露出一双血红色的,暗沉的眼来。
那双眼没有停止泪水的意思,从他眼角落下的水珠砸在他怀里孩子的脸上,让小小的天狗也几乎忍不住让眼珠攒出水来。
白泽在一时间失去所有的言语能力,他抬了抬手,又像是无处可放般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他几乎想要移开自己的眼睛,因为他面前的那双眼里头涌动着的是极为深沉的哀伤,那是一直喝酒混迹在花街的神明从不曾了解过的东西。
他从不曾了解过玫瑰,以及玫瑰下的荆棘。
“你会死的。”白泽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努力的去注视黑泽,并不曾移开自己的眼,
“分开太久的话,你会坠下去的,啊,这个,你想要保护这只天狗吗?你也应该还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对吧?”
他说的有些结结巴巴,带着迟疑,还有不安,他看着那双红色的眼,道:
“黑泽。”
“黑泽会死吗?”
这是小天狗的声音,小孩子拼命的眨眼睛,拼命的装出副成熟的模样。
黑泽没有说话,他扭过脸去,白泽顺着他的方向望去,他看见了神,穿着白袍的神,面色冷漠,那双金色的眼微微垂下,他往后退了一步,对白泽清清楚楚的说:
“不要。”
“诶?!等等,等一下,你——”
“才不要。”
神如此说,他抬起自己的袖子,道:
“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不喜欢哭,不喜欢痛,不喜欢黑色,也不喜欢冰冷和滚烫,我不喜欢他,我讨厌——”
“我讨厌这样子的我。”
神转身扭头,没有犹豫的推开挡道的卖药郎,眼神半分也没分给等待着的鬼灯,他化成一直纯白的野兽,飞上了天空,一眨眼就不见了。
只留下一脸傻愣着的白泽,傻乎乎的呆在原地,半响扭过头看着面前的黑泽,白发的物怪对他牵起一个发苦的笑容,轻轻的开口道:
“是他想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