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用来斩除物怪的剑,倒不如说是用来斩断人心的剑,虽然确实有妖怪是从人心的种种思绪中诞生的,但是需要‘形’‘真’‘理’的,或者说能诞生形真理的,从来都只有人心才能做到啊。”
白衣的白泽握着手中的剑,发出如此的感慨来,他的眼帘微微半垂下,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无端叫人生出股疏离感。
像极了没有心的神。
卖药郎的瞳孔缩起,他张了张口,用一贯平静的语气,问:
“倘若斩去他的心,那‘白泽’会怎样呢?”
“诶,这个啊……”
回答他的白泽闭住了眼,
“大概会让他的心脏回去吧,毕竟已经失去了为此悲伤的‘形真理’,也就没有剐去心脏的理由了呢,可能稍微会有些后遗症,比如把最近遭遇的事全部忘掉之类的,不过我等为神,仅仅是忘掉点事已经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卖药郎说不出什么话来,忘掉些经历对于神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即便教导他的神在他的过去里占据着怎么样的地位,但都是与神本身无关的事,如果能救助,如果这样做能救助曾经救助自己的白泽的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假如说,”
白泽睁开眼,注视着面前的人,
“假如说,那份‘形真理’已经彻彻底底的扎根在那颗心脏里的话,你要做的,大抵就是弑神。”
说话的神明也不管眼前人的感受,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你不用担心弑神的恶果,我会提前为你加上护持,把那颗心脏当做你曾经斩过的物怪就好,倘若说那份‘形真理’……那份‘爱’对于另一个我来说当真是十分的重要的话,”
他的话像是要彻底消散在晚风里,飘飘忽忽的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那为此消失……也算是心甘情愿吧。”
刹那间忽然卷起的风裹挟着大堆的粉色花瓣向天空直冲而去,随后便无力的消散开,只有如同雪般落下的花瓣几乎要遮掩住卖药郎的眼睛,倒是白泽的笑声又传来过来,他笑的倒是欢快,仿佛他并不是再说一件让绝大多数人恐惧的事。
“没事没事,不用为此紧张啊,对于另一个我来说,消失也不过是稍晚一些的事,到时候才麻烦呢,毕竟是神陨,这个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所代表的神职就此消散,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神也是很多的嘛,比如龙啊凤啊随时都可以替代,所以并不用为这个难过啊,小家伙。”
他忽然的沉默下来,作为白泽的白泽握着手中的剑,实在是令神奇妙,明明白泽并不是害怕着消失,或者说是死亡,然而在谈论另一个自己的生死的时候,他难免的,打心底的觉得悲哀起来,那种悲哀夹杂着酸楚,简直如同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消失一样。
假如说他自己也要面临消失的地步呢?神喜爱美酒,喜爱佳人,喜爱着自己的极乐满月,也喜爱着有着桃花和桃子的桃源乡,即便那并不是对于神非常重要的事物,但那是他的乐趣,他打心眼的为这些事物感到欢喜,如果他无法再感受到欢喜呢?
他想象着自己的心脏沉入地底,他想象着自己的躯壳消散在风里,他想象着……他不愿想象。
“请你,斩去我的心吧。”
他恭敬的,用请求的语气说:
“无论如何,用刀斩去的话,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