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乃祥瑞。
不动怒,不动手,不口出恶言,眉眼弯弯,天生一副笑脸,平常人看他便觉得春风拂面,心生欢喜,亲他爱他,求他垂目,求他能让愿望成真。
鬼灯见他,却见怒,却动手,彼此口出恶言,眉眼紧皱,对着他一副怒相,见他便如倒了八辈子大霉,心生烦躁,恼他烦他,却偏要去逗他,只盼着他永坠地狱。
只盼他能永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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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袖长袍的神脸上带笑,只是眉眼尚没弯起就被白泽拽到地上,以头触地可不好受,这家伙却面色不改,把眉眼弯起,软糯的说:
“为何住手?”
“你想把魑魅魍魉都放进这座城?!”
白泽的声音又高又急,他拽着身下人的衣领,俩只手淌下来猩红色的血来,一滴一滴的砸在那青白的长袍上,刺目的狠,白泽却也如未曾发觉般,道:
“此地本就妖邪冲天,全靠着四神结界维护方才有人间繁世之景,你刚才说要帮我,可为何要破开着结界,你就不怕,没了结界,到时候妖邪之流入城,把这满城的人命吞个干干净净?!”
“人?”那神乖巧的眨眼,对白泽说:
“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白泽呆愣,“你说什么傻话?!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还想去地府给钟馗当几百年脚力干活?!!”
白泽只觉得胸口一口血闷着,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气的脸发红,拿中文骂了好几句脏话,第一次觉得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比恶鬼更能让自己气急败坏的家伙。
可这家伙偏偏是自己。
白泽自然也知面前之人是白泽,他天生便晓森罗万象,自然也知一花一世界,茫茫空处,世界犹如星罗密布,各自相同,又各不相同,他是一世唯一的白泽,可其他的世界也会诞生出白泽来,皆是祥瑞,乃天生的善神,往往做智者,贤人,或是替人点明眼前道路,或是传下道法万千。
此乃白泽之职。
哪里会有白泽说‘与我何干’这四字的?简直如一方魔头,只求顺己心,不管他人死,也不怕缠上一身业障,被仙神所厌,最后落得个镇压万年不见天日的地步。
他气的厉害,心中起火,虽然还顾忌这四方的结界而不敢动用半分神力,额头上的独目却亮起来光,白泽眼看透一切,这是本能,白泽自己也是想拦也拦不住,平常他也只是假装自己看不到,可现在,
气恼的白泽忽然半句话也说不出,他抓着地上白泽的手松开来,落到神的胸膛上,喃喃自语道:
“不对,不对!你的心呢?!你的胸膛里,怎么只有半截箭头?!怪不得,心冷似铁,怪不得你会说出这种话,你这家伙——”
白泽跪坐在地上,一双黑珍珠般亮丽的眼瞳子瞪的老大,他抬高了声,是气,是恼,是怨,是无法理解,是不知所以然,
“你怎么把自己的心都搞丢了?!”
“心?”
那神这般的回答白泽:
“我为何,非要这心不可?”
“那还用说,没了心,你不就是副空壳子?怎么去知晓女孩子曼妙美丽之处?”
“女子如骷颅,我去知晓做甚?”
“嘿呀,你不懂,没了心怎么懂,何况没了心,你可记不住什么东西了。”
“我知晓天下事,有什么要去记的呢?”
“你不懂你不懂,没了心,喜怒哀乐苦,七情六欲,可都没了盛放的地方,”
“喜怒哀乐苦,七情六欲我又要……”
白泽站起身,打断了躺在地上的神的话:
“喜怒哀乐苦,七情六欲,没有心的人怎么去尝其中味?所以怎么知晓心对于吾等来说又多重呢?”
那神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广袖,面上带笑:
“这般说,那你知道?”
白泽对着神抬起脸,斩钉截铁道:
“我当然不知。”